長阿穆圖所說的,他們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被魏國同化的期間,儘量使本族的年輕人牢記本部落的文化與傳統,儘可能地留下傳承。
除此之外,他們還能做什麼呢?
當他們咬上魏川貿易這個由魏國投出來的香餌時,他們就已經失去了抗拒魏國的底氣了。
從某種意義上說,那位肅王殿下用武力打敗了他們之後,用金錢與財富打造了一副枷鎖,讓他們心甘情願地被束縛了。
懷著沉重的心情,哈勒戈赫等族部落的族長們,繼續跟著趙弘潤,跟著大軍向三川腹地前進。
隨著越來越深入三川腹地,魏軍留下的屠殺痕跡,逐一暴露在他們面前。
就連趙弘潤都嚇了一跳,他這才意識到,原來,部落廢墟中那遍地焦屍的一幕,根本不算什麼。
就比如說,當他們在經過一片林子時,林子樹枝上,用繩索吊滿了羯族騎兵的屍體。
一群呱呱直叫的烏鴉,將這些屍體啄食地幾近白骨。
得虧是白晝裡經過,要是晚上經過,非得被嚇死不可……
遠遠瞧著林子那些似吊蛹般的屍體,趙弘潤暗暗皺眉。
可是當他暗暗瞧向本隊中那些族族長時,卻發現這些人並無幾分惱色。
這是什麼情況?難道是因為對方並非族人?
趙弘潤眼中閃過幾絲困惑。
直到他詢問過祿巴隆,他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草原上本來就有一種叫做天葬的習俗,即是將死去的人放在高處,比如山頂之類的,故意讓飛鳥去啄食屍體。
草原人認為,這樣的話,那些飛鳥就會帶著死去那人的靈魂,讓後者迴歸高原天神的懷抱。
正因為如此,似這種讓魏人感到不適的震懾手段,其實反而是嚇不住川人的。
看來,司馬安大將軍沒做好功課啊……
趙弘潤暗暗搖了搖頭。
他原以為,司馬安的手段也就只有這樣了,但事實證明,他錯估了司馬安的殘酷。
這不,當日下午,趙弘潤就在沿途看到了一座京觀,即一座用屍體、首級堆砌,封土而成的高冢。
遠遠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死屍,尤其是那些死不瞑目、面帶絕望的頭顱,縱使是趙弘潤都感覺胃裡有些翻騰,只是礙於威嚴,只能強行忍耐。
而哈勒戈赫等族族長們,幾乎快將眼珠子都瞪出來了同樣是暴屍,文化的差異使得他們不介意飛鳥去啄屍戰士的屍體,但無法忍受川人戰士的屍體被築成炫耀武功的京觀。
有點過了啊,司馬安大將軍……
看著那座滲人的京觀,趙弘潤心底暗暗想道。
他早就知道,碭山軍大將軍司馬安是一位論統兵與殘忍,都毫不遜色齊國名將田耽的人屠,卻沒有想到,司馬安會將川人的屍體築成京觀。
畢竟,京觀這種炫耀武功的、不知該稱作建築還是什麼的玩意,早已在中原銷聲匿跡了,因為它實在太殘忍了,以至於中原人可以接受屠城,但卻不能接受京觀。
“肅王殿下,請允許我將其安葬。”
白羊部落的族長哈勒戈赫撥馬來到趙弘潤面前,神色複雜地懇求道。
儘管趙弘潤對司馬安所築的這座京觀亦有些牴觸,但從大局觀看來,他並不反對司馬安的暴戾,畢竟,三川境內的確是有不少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人,有時候,殘酷是必要的,它反而能儘量減少傷亡。
想到這裡,趙弘潤淡淡說道:“這些人是叛逆者,哈勒戈赫。”
“是……”聽著趙弘潤冷淡的語氣,哈勒戈赫猶豫了半響,誠懇說道:“即便如此,這些英勇的戰士,不應該遭到如此殘酷的對待,懇求您,肅王殿下。”
趙弘潤故作思忖了片刻,最終,他還是點頭答應了。
畢竟說到底,他對這座京觀的感覺也不好,怪滲人的,讓他感覺毛骨悚然。
“看在你誠心懇求的份上……”
“多謝肅王殿下!”哈勒戈赫一臉欣喜地說道。
大軍繼續向前。
似這般行軍了三五日,他們沿途遇到了不少魏軍故意留下的威懾痕跡,比如吊滿屍體的林子,用長槍戳起屍體形成的槍林,還有那讓趙弘潤都感覺毛骨悚然的京觀。
在經過的趙弘潤的首肯後,哈勒戈赫每次都會派人將那些屍體埋葬。
但是在隨後的幾天,魏軍屠戳川民部落的痕跡就逐漸變少了,甚至於,趙弘潤所率領的大軍還碰到了一支正在遷移的部落,只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