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孤自坐起身,一個人縮在床角,屈膝抱腿,一副自我保護抗拒外界的姿勢,而目光則不知究竟投向了哪一個角落。
她說了很多,那些似乎是屬於她,又彷彿不該屬於她的感情。容軒在一旁靜靜地守著她,默默地聽著她話裡的悲慼。
她說:“我想到一些事,可我不知道我為何會想起這些。”
她說:“有些記憶是我的,卻又不該是我的,你不會明白,可是我真的很怕,怕有一天自己變得不再是我。”
她說:“顏漫羅究竟該是怎樣的呢?我學不來。我只是一直在做我自己而已,可是為什麼總覺得我就是她?”
她說:“我記起了大哥對我的好,記起了那個叫做柒林的少年,記起了三月的煙雨江南,偏偏記不起我是誰。”
她說:“我恨死了寐瞳,恨不得立刻殺死他,血祭大哥冤死亡魂。”
容軒只是感覺漫羅在說這番話的時候特別的難過,而轉眼,一顆淚珠從眼角溢位,順著臉龐瞧瞧地滑落。
心中忽然一顫,有一種酸楚頓時將整個人包圍,容軒一把摟過漫羅,輕輕地撫著她的背脊說道:“不要哭,還有我呢,至少有我陪在你身邊。”
漫羅就那樣被容軒緊緊擁抱著,絲毫都不掙扎。將下巴擱在容軒的肩窩,她抽了抽鼻子,而後哽咽著啟口,“容軒,我就要去玄漪當質子了,父皇說,我若去了那裡便無人照應,到時就由不得我囂張跋扈,可是我沒有辦法,我若不去罹湮便要死,所以我必須去。”
容軒一驚,旋即對上漫羅的眼,著急地問道:“你說什麼?你要去玄漪?”
漫羅淡笑著點點頭,“寐瞳說,罹湮是他們玄漪的子民,如今就算犯了錯,也該由玄漪將他處死,而我努力了這麼久,又怎能讓罹湮就那樣死掉呢?罹湮不能死的。”
容軒漸漸理清了一些頭緒,“所以玄漪那邊開出條件,倘若你去玄漪當質子,他們就放過罹湮?”
唇邊的笑容顯得極為苦澀,漫羅道:“容軒,你真的很聰明啊!一點就通。”她深深地呵出一口氣,復又啟口,“也許是寐瞳想故意整我吧,所以才指明只要我這七皇子去當質子,其他人一概免談。”
容軒聞之不禁微蹙眉頭,“又是寐瞳嗎?”
漫羅輕笑著,帶著些許的嘲意,不知是在嘲笑別人,還是在嘲笑自己,“雖然很不願認輸,可是也不得不承認,寐瞳是個很厲害的角色,我鬥不過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會跟著他去玄漪當質子了?可是玄漪那種地方,又以質子這種身份前去,尹寐瞳擺明了想玩死你。”容軒一激動,便將心裡的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而漫羅只是微微凝了凝眉,道:“我別無選擇,但是容軒,你會跟我一塊兒去。”望著容軒的雙眸,在對方疑惑的一個“我”字之後,她又說道:“對,你,當然還有罹湮,他必須回到玄漪去,所以如今我身邊最能相信的人只有你了,你明白嗎?”
容軒一愣,旋即就像真領悟到了些什麼似的,頷首道:“我知道了,一起去玄漪吧,至少發生了什麼事,有我守在你身邊。”
容軒是極少說如此深情的話的,所謂物以稀為貴大抵便如這般,所以此刻漫羅心頭恍然而過一股感動,隨後她笑開了,是那種溫柔到極點的笑容,彷彿能將冰霜融化。
“有你這句話已足夠,就算到了玄漪遇上再多的不快樂也沒事,只要我知道,你始終會守著我,那樣即好。”她復又躺下來,伸手拉過容軒,讓他躺在自己的身邊,隨後二人一同望著床頂,悄然無聲的屋裡,他們似乎能聽到彼此的心跳。
於是一夜好夢,至天空破曉,漫羅在容軒的唇上落下一吻,見對方睡得沉,好像真是累了的樣子,便沒有吵醒他,一個人起身,打理了一番後則悄悄地離去。
而另一邊,罹湮卻是一整夜都沒好好地睡,昨日漫羅血洗尚香樓之事他也略有耳聞,可他依然候在雲湮齋內一步都沒有跨出,因為那個女子說過,讓他哪兒都別去,就好好呆在雲湮齋內等她回來。
所以他真的一步都沒有走出去,只是時不時地往外邊張望,看看有沒有漫羅的蹤影。七皇子血洗尚香樓,這事兒傳得很厲害,很快便傳到了罹湮的耳裡,他深信定是在漫羅進宮的那段時間裡發生過了什麼,才導致她像瘋了一般拿劍傷人,隱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讓他睡都睡得不安穩。
早晨迷迷糊糊地醒來,睜開眼第一個瞧見的人便是漫羅,罹湮猛然一驚,立馬從床上跳起來,“漫羅,您怎麼來了?”
漫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