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晚晴打起簾幕,玉輕塵微微探頭,左大安早翻身下馬,上前扶著他下車。
“各位請起!”早在進入傅陽縣界內,玉輕塵便換了官服,越發顯得俊美超脫,“輕塵初任為官,以後還請各位多多協助才是!”
眾人早知道這位新任縣令乃是帝師之孫,誰敢怠慢,連道不敢,再三叩拜,這才起身。玉輕塵便換了眾人攜來的官轎,一干人等浩浩蕩蕩地來到傅陽縣衙,玉輕塵落轎入內,來到大堂,迎接眾人分列而立,當頭一人躬身上前,手捧卷冊,道:“傅陽縣縣丞王瑜琪見過大人,這是本縣人員清冊,請大人過目。”
左大安接過,轉呈上堂。
玉輕塵點點頭,翻開卷冊,掠過當頭的王瑜琪,點道:“哪位是林亦軒林主簿?”
底下眾人忽然神色都有些變換,王瑜琪猶豫了下,面有疑難,道:“回玉大人的話,林主簿家中出事,一時脫不開身,因此無法來迎接大人,還請大人見諒。”
“哦?”玉輕塵神色淡淡,“不知出了何事?”
王瑜琪嘆息道:“林主簿大人的兒媳昨晚驟然過世,今天正在操辦喪事,因為事出突然,舉宅都有些手忙腳亂。”
玉輕塵沉吟了會兒,道:“既然如此,究竟是一縣為官,本官也該前去弔唁一番才是。單羽,你先將眾人安頓在縣衙後院,大安,你隨我前去。”說著,朝著王瑜琪淡淡一笑,微微頷首致意,道,“勞煩王縣丞帶路。”
慕晚晴正有些無措,卻見左大安暗地朝她招招手,心中醒悟,連忙跟了上去。
林主簿的家宅離縣衙並不很遠,眾人乘轎不過一刻鐘功夫就到了地方,高門大院,雕樑畫棟,門匾上“林府”兩個字龍飛鳳舞,雖然遠不如京城,但在這樣的縣城之地,也算是豪奢之家。只是,門匾院落,處處掛著白紙燈籠,素幔隨風飄飛,丫鬟下人來來往往,都是一身素白,在滿園的秋色中,更顯得頹喪零落。
接到通報,林亦軒急忙迎出門來,將眾人迎入大堂,奉茶過後,立刻跪倒在地,連連道:“卑職該死,卑職該死,卑職該死!”
照王瑜琪所說,林亦軒不過四十歲上下,然而此刻望去,眼前之人髮鬚斑白,皺紋橫生,身著孝色,滿面滿眼的悲傷,神色憔悴,倒像是五十歲的人。玉輕塵見他神色悲愴,道:“哪裡哪裡,倒是林主簿府上正忙碌,我等冒昧前來,反而叨擾了。”
“小人不敢。”林亦軒含淚道,“不曾迎接縣令大人,反而要大人屈尊敝府,又未曾遠迎,更是罪無可赦!實在是事出倉促,難以脫身,還望大人恕罪。實在是。。。。。。兒媳驟然離世,令人措手不及,一時倉促。。。。。”說著,哽咽難語。
王瑜琪在旁解釋道:“玉大人,林主簿的兒媳乃是溫州右布政司布政使孟大人的掌上明珠,溫婉賢淑,才貌雙全,與林公子正是才貌雙全,天作之合,又敬老愛幼,孝敬公婆,最是府內擁戴之人。林主簿,不知令媳身患何疾,竟驟然離世。”
他身後站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眉目俊秀,聞言早已淚流滿面,應該就是林亦軒的兒子。
“其實,我那兒媳這些日子身體一直不好,請了多少大夫也不見起色,只是一直不曾外揚罷了,昨晚突然病情惡化,還不等大夫請來,就撒手西去,留下這合院之人傷悲不已!”林亦軒垂淚道,“說實話,我那親家已經聞訊趕來,孟大人素來待我那兒媳如珍寶,這番驟然離世,我正不知要如何向孟大人交代呢!”
慕晚晴和左大安分左右侍立,耳聽得眾人說話,無意中掃見十幾個丫鬟婆子抱著一女子的身體往院子中央停著的那一口棺木而去,那女子身著盛裝,四肢和頭都軟軟地垂下,隱約可見容貌甚美,應該就是林府的少夫人了。慕晚晴略略一掃便收回目光,垂眸低首,接著扮演柔順的丫鬟,卻突然心中一震,再度望去,那孟想容卻已經被裝殮入棺,正要合棺。
慕晚晴一時情急,不及細想,脫口道:“等一等!”
堂內眾人聞言,都是一怔,林亦軒疑惑道:“這位是——”
玉輕塵掃了她一眼,認得是自己的丫鬟,卻不知何時跟來,更叫不出名字,心中疑惑,卻絲毫味露,左大安已經附耳輕聲說了些什麼。玉輕塵微露恍然,輕輕點頭,道:“林主簿見諒,這是我的丫鬟,不知禮儀,讓各位見笑了。”說著,轉頭道,“晚晴,眾位大人在側,不得無禮!”
院中眾丫鬟婆子卻不曾聽見,依舊費力地推著棺蓋,慕晚晴顧不得許多,提裙跑了出去,攔阻眾人道:“不能蓋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