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郡主當時按時就寢,神情如常,並不曾說起邀約之事,如果是謝武相約,端顏郡主必定喜形於色,更不會隱瞞貼身侍女,此疑點一;謝武之妻供稱,謝武當晚與她同眠,而謝府守夜之人,並不曾見過謝武出門,若謝武夜間行兇,是如何離開謝府的?此疑點二;謝武手持匕首,經謝府、行宮及青州所有鐵鋪辨認,都不曾認出,兇器何來?此疑點三;第四,端顏郡主屍體被發現時,胸膛剖開,心臟不見,若謝武因為不勝糾纏殺人,何必如此殘忍?此疑點四;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如果謝武是兇手,案發後為何不離開命案現場,處理兇器,反而手握兇器昏迷當場?這中間嫁禍的意味太重,若是另有事故,又是什麼事?此疑點五。從這五個疑點來說,可以說謝武此案,從頭到尾處處破綻。”
謝書敏渾身顫抖,揭開床被,下床來,跪落在地:“請玉大人為家父伸冤!”
“沒有用的。”玉輕塵神情淡漠,絲毫不為之所動,“當年,爺爺考較我時,我就提出了這五點疑問,爺爺也深以為然,但是,想要翻案,必須有確定性的證據,證明謝武並非案犯,但時隔久遠,證據湮滅,早已經無跡可尋了。所以,你求我也沒有用!”
謝書敏何嘗不知此點,但父親被冤判致死,她因此案家破人亡,淪落風塵,如今明知案有可疑,卻無法申辯,那股抑鬱之氣,積在胸口,實在難以釋懷:“難道就任由家父沉冤莫白嗎?”
慕晚晴何嘗不抑鬱,默然許久,忽然驚覺:“公子說,端顏郡主是被剜心而死?”
玉輕塵點點頭。
“那傷口處如何?是否平滑?與兇器是否一致?兇手是否慣用利刃之刃?還有,端顏郡主被剖心而死,如此悽慘,兇手應該跟端顏郡主有深仇大恨才對,有沒有查過端顏郡主的仇人?還有,屍體周圍有沒有什麼可可疑的痕跡?”
這一連串的問話直接把玉輕塵問暈了,頓了頓,才回過神,道:“主審官員曾經查問過端顏郡主的侍女,得知端顏郡主到了青州之後,除了初一十五到寺廟拜佛之外,便是與謝武糾纏,並沒有其他的仇怨。至於你其餘的問題,”他聳聳肩,兩手一攤,“我就不清楚了。驗屍記錄很簡單,只寥寥數語,說端顏郡主被剜心而死,別的就沒有了。”
慕晚晴恨恨道:“我恨死景華王朝的驗屍記錄了!”
古代的驗屍記錄並不像現代這樣有固定的格式,什麼地方必須寫到,二十仵作自身決定,因此,遇到大案要案,若是沒有把握,仵作就更加將驗屍記錄寫得含混簡單,避免後來官員複查時,發現什麼疑點。這位端顏郡主的驗屍記錄,更是簡單中的簡單!
“公子,這麼多明顯的疑點,難道當初審理的官員就沒有注意到嗎?”
“也許有,也許沒有。”玉輕塵聳聳肩,道:“不過,有也好,沒有也好,對於當時主審的官員來說,如何平息端親王的怒氣,比謝武是否冤枉要重要得多!”
慕晚晴怒道:“這樣就可以草菅人命了嗎?”
“我就知道不能告訴你這個案子!”玉輕塵搖頭,他自然知道,慕晚晴大概是因此案想起了她的好友,但這個案子確實時隔太久,證據湮滅殆盡,除非有新的線索,否則根本不可能翻案。“如果你想多瞭解這個案子的情形,我可以從京城刑部給你調卷宗過來,不過……我想,這個案子應該很難翻案了!”
“對了,”慕晚晴忽然靈機一動,“謝書賢不是說他有新的線索嗎?”
“這點,我自然會問,不過,”玉輕塵坦然道,“依我看,謝書賢還是以此來誘騙謝姑娘居多,只怕他手中並沒有什麼有用的線索。”
謝書敏深以為然,她當初正是被這最後一點徹底打動,甘願為謝書賢頂罪,以求父親冤案能夠昭雪,可是,事實證明,謝書賢從頭到尾都是在騙她,甚至為了自保要殺她滅口,當初的話自然是謊話一團,以求取信於她了。
只是……
謝書敏側首,遙望窗外,父親的沉冤,真的永無昭雪之日了嗎?
溫州叛亂雖是初任為官,但之前久經玉連容關於官場的教導,辦起來倒也頭頭是道,並不覺得為難。
真正讓他惱怒的,是某個非常不識相的傢伙……莫言歌!
此時此刻,玉輕塵自然不會放慕晚晴一個人,讓她跟莫言歌花前月下地卿卿我我,因此,什麼事都逮住她不放,要她在一邊幫忙,而且,他也確實忙得團團轉,需要一個可以信任的幫手,問題在於,某個不要臉的傢伙每天定時硬闖溫州府衙,死皮賴臉地跟在晚晴身後,像是一塊撕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