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闕冷哼一聲:“朕倒是情願笙兒如此‘魯莽妄為’,偏偏……”
玉連容嘆息一聲,將事情原委緩緩道來。雲安然聽罷,也不禁悚然震撼,倒退兩步,許久才喃喃道:“沒想到……太子居然肯自折羽翼……”他就說嘛,皇上對太子心結已久,若太子真行事如此偏差,皇上該是最開心的那個,又怎會如此鬱郁糾結?果然此事另有內情!
而太子……太子他……實實已經有著一國之君的氣度和風範。
可惜,他是凌妃之子!
因為敏妃和夭折的大皇子,皇上對太子心結甚重,但因為楚笙才遜太子,無論皇上如何痛恨,一時之間卻也不能輕易動搖儲君之位,若太子無才也就罷了,越是出色,便越是為皇上所痛恨,週而復始,變成一個死結,無人能解,而這次之事,楚笙和太子所為正如兩個極端,也難怪皇上如此心灰意冷,鬱郁糾結,竟然連傳位於他的話都說出來了!
“皇上……”
楚天闕頹然長嘆,揮揮手,不再說話,徑自往廂房走去。
077章
夜,清冷淒寒。
屋外霜華漫天,屋內燭火搖曳,玉輕塵披著月白外衣,倚著軟枕,半坐半躺,半邊臉迎著燭火,半邊臉隱藏在陰影中,垂著眸,細密綿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如蝶翼翩躚,緊抿著唇,面沉如水,偶爾側首,朝著虛掩的門望去,似乎去等什麼人。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終於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輕塵,睡了麼?”
玉輕塵身子微震,凝視著屋門,許久,才深吸口氣,道:“爺爺,門沒有鎖,你自己進來吧!”平靜的聲音裡隱藏著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顫抖,有期望,也有畏懼。
畏懼失望。
“咯吱”一聲輕響,玉連容推門進來,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屋內的昏暗,環視四周,目光最後落在了床上,床幃半掩,掩住了大半的燭光,使得床內半是陰影半是光華,而輕塵,就坐在那明暗的分界線上,背挺得直直的,卻越發顯得文弱如柳,玉連容不禁嘆息,喚道:“輕塵!”
玉輕塵並不抬頭,低低應道:“爺爺。”
“你……最近可好?”
“……還好。”
“可曾犯病?”
“……不曾,爺爺可好?”
“好。”
蒼白而生疏的問候過後,室內忽然陷入了沉默。
玉輕塵是玉連容從小教導的孩子,玉連容對他一直寄予厚望,只是玉輕塵,常常犯病,能學習的時間十分緊迫,因此,每次見面,他都抓緊時間教導,少有他話,加上玉輕塵天性冷淡,不喜多言,久而久之,彼此之間反而越發生疏客套起來,此刻,玉連容靜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最後,倒是玉輕塵打破了這僵局,低低地道:“爺爺深夜前來,有什麼事麼?”
“輕塵,皇上對你很是讚賞……”玉連容頓了頓,咬著唇,慢慢道:“我知道,你對他尚有心結,但輕塵,他是皇上,是景華王朝的君王,他……有他的無奈和苦衷,你……”
“又是這些話,”玉輕塵輕笑,微微側頭,將所有的神情隱入黑暗,“爺爺,二十年了,你一直都是這些話,從來都沒有變過,可是,二十年來,你始終不曾說服我,難道你覺得現在我就會被打動嗎?”
“輕塵!”玉連容有些焦急地道:“你以前要鬧脾氣,我由得你,可是,現在,沒有時間了。”
玉輕塵冷哼:“什麼沒有時間了?”
“這些年太子和九殿下相互傾軋,皇上為此費盡心血,虛耗心神,如今龍體漸弱,已經……”玉連容沉痛地閉上眼,緩緩道:“已經……撐不了多長時間了。輕塵,他現在真的很需要你!”
“這是他自己釀的苦酒,”玉輕塵淡淡地道,無動於衷,“與我何干?”
“輕塵——”
“爺爺,你還有別的事嗎?沒有的話……我累了,想休息了。”
玉連容張口,想要怒斥打醒這個散漫的少年,卻又忍住,長長地嘆了口氣,沉默了許久,才沉悶地道:“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說罷,轉身大步離去,帶上了門。
偌大的房間,又只剩下了玉輕塵獨自一人。
屋裡有炭盆,地下有地龍,可是,這一瞬間,玉輕塵卻感覺到徹骨的寒冷,似乎要將他整個淹沒,他疲倦地合上眼,心慢慢地沉落到谷底,整個人徹底的安靜下來,安靜得近乎不存在。他依舊半倚著,轉頭靜靜地凝視著桌上燃燒的紅燭,燭火照亮了他的臉,卻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