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在鮮血中跨步,她見過比這殘忍上百倍的沙場,只是從未知道,鮮血的顏色,能令人心寒心傷至此。
四周全是敵人的屍體,不時夾雜著熟悉的身影,她太過高估自己,也太過低估戰羽,這是她兩世為人犯的第二個錯誤。因為自食其力,她對金錢不感興趣,可她卻忘了,這錢和權的誘惑能超越對死亡的恐懼。
“九少,九少!”一個個年輕的孩子,帶著滿臉的血汙向她奔來,他們是勝了,可遠處的山頭密密麻麻、五花大綁的都是巫南的族人,有長老,有孩子,還有……她的父親。她輸了……
對面山林中是密密的穿著便裝的精兵,蹲身拉弓,箭頭瞄準對面的阿九一干人等,引而不發。以她的眼力,一眼就可以看出這些都是絕對的神射手,以一當十,努族人不善騎馬,但箭法極精,更何況這支努族的皇族軍。
戰羽慢慢的走進她,站在她身後不足一步的距離,周圍人冷冷的目光敵視著他,他似乎毫無所覺,眼中只餘阿九的身影。
“想要什麼?”阿九語氣淡然,只是羽毛似的睫抖動了些許,落下一層重重的陰影。遠處那些熟悉的身影和霧、雲二人一身斑駁的血跡看得她的心微微的刺痛。
戰羽聽絃琴而知雅意,笑意滿滿地凝睇著他,似是魅惑又似是戒防。然後,在他的一聲低嘆裡,化為如一縷暗香般的輕鬱:“想你留在我身邊。”
“原本我要的不過是這片土地,而現在我有了更想要的東西,只要你肯跟我走,我就放棄我的計劃,很合算是不是。”他的薄唇向上彎起,是笑著的,可是深黑的眼眸是由暗夜的顏色和血的顏色糅合成的,陰沉而嗜殺,令人發觫的恐怖。
“你在做夢嗎?”她的眼抬起,他正迎上她黑嗔嗔的眸子,那裡透著渺渺寒光,冷洌感覺刺過來,那樣的熟悉。阿九一把叩住了他的喉嚨,只要一下,掌下就是一具新的亡魂。他不避,也不躲,任憑她的手越捏越緊。
就在她最後一下發力的瞬間,他帶著嘶啞的聲調道,“咳、咳……你若是殺了我,他們一個也活不了。”他話音剛落,對面半山腰已經傳來幾聲慘叫,幾具屍體沿著山崖急急墜落入山下的激流之中,“砰”的濺起朵朵巨大的水花。
接著,又是幾具,有孩子還有老人,還有親手給阿九餵過甜米糕的大嬸。
“夠了!”她倏然放下手,黎明是如此地寒冷,讓每一寸肌膚、每一根脈絡都凍結成冰。
此生,定滅扶桑,若違此誓,天誅地滅!阿九閉上眼,咬破舌尖,濃重的血腥味充滿口腔,胸中的誓言混合著鮮血的啟誓讓她此刻無比清醒的知道自己的處境。
“很好,識時務者為俊傑。”戰羽唇上掛著淡然的笑意,手有些無意識的從她的面上撫過,她的面頰細膩而冰冷,幾乎感覺不到任何的溫度。
“我答應跟你走了,放過他們。”她的手腳幾近麻木,只有腰間的軟劍隔著衣裳傳遞灼熱至肌膚,發洩噬血的慾望。
他看見,清楚的看見裡面的掙扎、不甘、不願以及最終的屈服……她的樣子無助裡透著妖豔,更叫讓人心動。
“在這之前,你還需做一件事。”他緩緩地笑了,薄薄的唇挑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宛如地獄中的修羅,“自!廢!武!功!”
“什麼?!”這話不禁周圍人驚呆了,連阿九都驚睜雙目,不可置信的看著他。臉色瞬間變得蒼白,近乎冰雪般透明。
戰羽優美的唇角出現詭秘的笑意,“既然你都要跟我走了,自然是由我來保護你,為了我自己的安全,你還是沒有武功的好。我可不想隨時放個危險在身邊。”
阿九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沒錯,如果是她,她也會提出這個要求,畢竟他們是水火不容的敵人,一旦她可以脫身,必定會殺他洩憤,錯過這次,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算計到她。
“九少!”周圍齊刷刷跪了一地的人,“不能啊!九少!”
遠處半山上傳來雲翳的嘶吼,“九少,不要啊!我寧可死……”眼看就要咬舌的瞬間,被身後的人一掌砍暈。
“木浮璃,你個殺千刀的,我華盛做鬼都不會放過你……”說完,腦袋一歪,已然氣絕,血跡順著嘴角留下。
轉眼,又有數具屍體橫屍當場,他們都是咬舌自盡而死。
“啊……”阿九仰天長嘯一聲,右掌直劈丹田而下,烏黑的髮絲掙開束髮的絲帶,鋪散開來,一股真氣自周身四散而去,全身脈絡根根盡斷,一口鮮血吐出,眼前一黑,險然暈死過去,她身子一歪,跪倒在地上,烏黑的長髮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