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雙腳的腳踝被什麼東西卡的死死的,然後使勁的朝下拽。
我拼死掙脫,身在水中,力氣再大也沒辦法十成十的使出來,身體在河水裡起伏,同一時間,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噗的冒出一片紛紛揚揚的紙錢,還有一聲沉悶的火銃聲,整片水面影子重重,一團一團的從水裡朝外撲。水下拽著我的那股力量驟然加重,一下把我拖了下去。
入水的時候,眼皮上的膜遮蓋下來,光線太暗,只能看到無數的影子游魚一樣在身邊遊動,我看到了很多活魯班家裡精製的木人,一手裝著鐵爪,另隻手裝著尖刀,至少十多個木頭人一個一個連成一串,在下方全力蹬著水,聯合起來拖住我的腳脖。這東西本來就是死的,在水中一時半會也掙脫不開,剛剛入水只有十多秒,感覺到面前的水流一波一波的浮動,一個足足有冬瓜那麼大的黑球,迎面轉動著撲來。
黑球上滿滿的都是伸出來一尺多長的利刃,刺蝟一樣,小巧且轉動的飛快,我被十幾個木頭人死死的拖住,身子遲滯,黑球順水滾來的時候,閃躲不及,腰身一扭,兩三把利刃貼著腰劃了過去。這些東西一個一個的來,我絕對能安然應對,但是湊成一團左右襲擊,防不勝防。黑球衝過去,隨後又轉過來,我彎腰一躲,利刃從脊背上帶著絲絲的寒意一閃即過。
抓住這個機會,我把腰彎到極限,抬手扭住一個木頭人,硬生生把它抓著我腳脖的胳膊拗斷,一條腿脫困,馬上蹬著另一條腿上的木頭人,不顧一切的猛踹下去。隨即,身子立即感覺一輕,雙腿一擺,整個人浮出水面。
苗玉仍然在原地,靠著那個紅泥小爐自保,我出水的一刻,她拼命喊我,讓我不要再亂動。但是水下全都是隱患,我遊動了一下,苗玉的身子突然一沉,墜入水中,只剩兩隻胳膊在雜亂的揮動。我猛吸了口氣,再次潛入水下,遊動過去,把纏著苗玉的兩個木頭人掰成幾塊碎片。
苗玉掙脫著浮了上去,我就在她下面遊了幾圈,驅趕靠近過來的東西。河面沒有光線,水下肯定也是昏黑的一片,看什麼都不甚清晰。然而目光一轉,河底驟然升起了一片綠幽幽的光,無數的符文閃動著亮光,小魚一樣在河底上飄來飄去。這段河道的水不算很深,符文晃動之間,河底的淤積的泥沙一個勁兒的朝上衝,綠幽幽的光一股比一股強勁。
漸漸的,紛亂的泥沙亂流中,冒出一輛不知道何年何月就沉入河底的馬車,馬車前頭是兩隻陶馬,車輪緩慢的滾動著,順著河底行駛到了正下方,古老的馬車上面,拉著滿滿一車站立的陶俑。馬車,陶馬,陶人,都在那片符文的映照下,折射出綠幽幽的光,像是一支剛從幽冥地府中而來的隊伍。
我心裡一晃,都說大河的河底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有,其實其中一部分東西,是過去人有意丟在河裡的。沿河兩岸每年祭河,拜龍王爺,都要投進入一些陶燒的人俑,這些生硬的陶俑在某些東西的催動下,從馬車上一個一個的浮動起來,手裡拿著各種各樣的武器。這還不算完,水底的符文仍然閃爍不停,泥沙滾滾,一條一條像是半透明的影子,像是在泥沙裡呆不住了,全都鑽動出來,在周圍來回亂晃了一會兒。
嗖
一個閃光的符文像是一盞水裡的燈,飛快的朝我們這邊閃來,符文如同一個指引,水底冒出的東西全部被引著慢慢朝我們這邊靠攏。我心裡上下起伏,連忙鑽出水面,大吼一聲,抓著半截船篙,拼命把身前的東西打的七零八落,二話不說,幾乎是抱著苗玉,三兩下衝到已經被掀翻的小船邊,用力把她推到船底。
〃好好待著!不要亂動!〃我一扭頭,幾隻血嬰距離已經很近,抬手把它們打出去,一連串的木頭人帶著咕嘟咕嘟的氣泡,在左右浮現,半截身子露出水面,力氣用的足了,一棍子把兩隻木頭人打的碎裂。
〃去!護住他!〃苗玉坐在翻轉的船底上,心神不安,紅泥小爐裡又閃出一道赤紅的鳥影,盤旋在我頭頂。
這是一場苦戰,周圍完全被封鎖了,怎麼衝都衝不出去。水底古馬車上的陶俑沉重緩慢,像是被什麼東西託著,慢慢的浮上來,我翻身用力一蹬,雙腳在水裡吃不上勁兒,蹬在陶俑身上,就如同蹬到一堵厚實的牆。
噗通
從岸邊某個角落裡,幾團圓球劃過一道弧線,堪堪落在河心。圓球落水就迅速膨脹,一團黑烏烏的細絲像是頭髮一樣在水裡扭曲轉動。我一抬眼,在一團黑髮中間看到一雙冷冰冰又帶著死灰色的眼睛。
這是幾顆被人丟下河的人頭,雜亂紛長的頭髮像是一條條細小的觸手,在水裡越蔓延越長,如同一團黑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