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
'她是被燒死的?'
'是啊,一把火將整個花樓都燃了。聽說,那場大火整整燒了三天三夜。等火熄了之後,整個花樓連渣都不剩了。'說書先生嘆息著,彷彿親眼見過一般,面上盡是憐惜之色。
'既然如此,那又是為何,認定了那些道士不是修行之人呢?'
'這個啊……'語氣一頓,說書先生不禁神神叨叨的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既而對龍池小聲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有點懸。'
'怎麼說?'
'據老一輩的相傳,真正的妖魔,其實是那個貪圖花魁小娘子的小道士。'頓了頓,說書先生不禁又飲了口酒,'花樓燒了之後,所有人都死了。那個小道士跑到廢物之上,卻硬是將花魁的屍骨挖了出來。說來也是奇怪,你說別人都給燒成了灰,但獨獨那位花魁小娘子卻沒有一絲傷痕。'
'這還不是妖?'
'唉~你聽我繼續往下說啊~據說那位小道士跟花魁曾一度春宵,所以,花魁的身上自然就沾染了小道士身上的妖氣,故而才屍骨猶存。再後來,小道士因為沒有得到花魁,不禁惱羞成怒,便在城裡大開殺戒,一夜之間,城池變火海,男男女女老的少的,就連剛剛出生的嬰孩都沒有放過。你說這不是造孽啊!唉……當然了,這也只是個傳說,都三百多年了,又有誰知道真相如何呢?'
'先生可知那花魁的芳名?'
'這……'說書先生聞言微微一怔,琢磨了半晌,才模稜兩可的說道:'大概……是喚作陀鈴。'
一陣玄風颳過,驚醒了沉浸在神思中的龍池。忽然,遠處緩緩飄來一盞紅燈。晃晃悠悠,顫顫巍巍。執著燈籠的人一襲豔紅的嫁衣,頭蓋一頂喜帕看不到面容。
龍池見狀不禁在心裡暗念一咒,面上卻不動聲色。
空中,瀰漫著濃重的妖氣,有細細的樂聲,纏纏綿綿卻又斷斷續續。嫁衣女子走的緩步,一舉一動都流露著風情。若不是在這樣的夜裡,如此嬌媚之姿,即使看不到面容,也是不負花魁之名。
'公子'盈盈一拜,紅衣女子在離龍池一尺的距離停下了腳步。出於禮節,龍池亦向紅衣女子虛作一揖。
'你還記得我嗎?'隔著豔紅的喜帕,女子喃喃的問道,像是不敢相信那魂牽夢繞的人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聲音輕的幾乎微弱,生怕一不小心,此刻景象就會如同夢一般的破碎,'你……還記得我嗎?'
'姑娘可是羅鈴姑娘的妹妹?'龍池聞言微微皺眉,眼前的女子似曾相識,卻又不曾記起。
'果然……你不記得了……'語氣多了一份偏執,喜帕之下,一雙美眸漫起了些許水氣。'是啊,你從來都沒有喜歡過我。而我,卻還妄想能與你再度相遇。原來,從頭到尾,真的都只是我一廂情願而已……'
'在下……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我找到你了,不管如何,我都找到你了。你知道嗎?整整三百多年,我都在找你,就是在這裡,一直等,一直等,我知道,你會回來,一定會……'猛的拉下喜帕,露出一張梨花帶雨的面容。這樣的眉眼、神情……
'羅……不,你不是……'龍池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不禁微微一怔。但即便再怎麼相似,不是終究不是。
'沒錯,我不是她……'幽暗的夜光映著一張神色苦澀的臉,嫁衣女子喃喃低語,'我不是她,所以,你眼睛裡看到的不是我……你曾跟我說,你要娶我,就是在這裡,這個地方。'
那年春花滿枝,純真的小道士在花樓之下高喊著她的名字。路人圍滿了街道看熱鬧,他卻不羞,那句'陀鈴,我要娶你為妻。'成了她永遠的甜蜜,永遠的殤……
她逗他,說:'富家紈絝可給我一世榮華,達官顯貴可賦我無尚尊榮。而你一個小小的道士,又憑何娶我?'
他漲紅了一張俊臉,用力握住她的手,一字一字說的誠懇,'我用我的心,允你生生世世不變的摯愛。'
於是,在那個夕陽西落的黃昏,他們在花樓的後院,立下了永結同心的誓言……
'你從來愛的……都不是我……'陀鈴紅著眼睛將紅唇勾起,兩行清淚卻順著臉頰劃下。一時之間,心緒像打翻了五味瓶,不知是何滋味。'你不愛我,卻為何還要招惹於我?你不愛我,卻為何還要與我相遇?你不愛我……是的,你不愛我……你愛的人,永遠是她!而我……只是一個替代品,一個影子……'
這是如何哀涼的一個女子呢?傾國傾城世無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