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家庭經濟一般,衣服不惹眼,比較符合任市長品位。這人職務比第一個高一點,是主任科員,正科級,但是她跟的時間更短,就一星期,也給打發回科裡。這一次是嫌她多嘴,秘書就是秘書,問什麼說什麼就行了,不能嘴碎,這人偏就長了兩片薄嘴唇,說起話特別溜,所謂言多必失,領導不滿意了,走人。走了人領導還不滿意,說你們辦公室女幹部這麼多,怎麼就找不出個人?辦公室不敢再自作主張給她配秘書,建議領導多留心,自己物色合適的。結果她看中了餘茜。
那天她把餘茜訓得掉淚,竟然是因為看中此女。餘茜長得端正,不妖不木,給人的第一印象不錯。著裝不張揚,為人很沉著,是個心裡有主意的人,任向瑋一眼認準。她調看了檔案,知道餘茜的父母都是該縣優秀中學教師,其父在縣第一中學當過多年校長。她的家教不錯,家境也好,不存在太多後顧之憂。這人從小會讀書,大學學的是財政,畢業後回縣,在財政局幾年,工作努力,表現不錯,提了副局長。半年多前,市裡強調加強女幹部培養,要求各縣都要物色、配備一名鄉鎮女性主官,她被選中了,派去當鄉長。任職時間才這麼一點,確也還不好追究她是否涉嫌“害死”三個青年農婦。當然這是笑談。
不料餘茜卻不想來當市長秘書。市政府秘書長親自到鄉里跟她談,一聽是任向瑋點名要她,她發矇,說怎麼可能呢。然後她說自己不能去,感謝領導看重,她知道機會難得,如果能夠到市裡跟隨任市長,肯定非常好,但是她真不能去。不是害怕任市長嚴厲,也不是留戀當鄉長的一點小權力,是她有一些難言之隱。
難言之隱自然說不出口,但是她不說並不是就沒法打聽。秘書長知道任向瑋不好對付,餘茜的事情辦不清楚他沒法交代。於是他到縣裡,細緻瞭解情況,搞清楚了。原來餘茜真不是假意推託,她確實有說不出口的苦楚,牽涉她的丈夫吳承業。
那時候餘茜吳承業的小家庭正面臨危險,其中因由很長。吳承業跟餘茜不一樣,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遼寧,講話有特點,管“人”叫做“銀”。吳餘兩人是在大學認識的,餘茜讀財政金融,吳承業讀的是法律,不是一個專業,卻讓一些機緣拉在一塊。大學裡的戀愛多半在畢業時終結,這一對卻堅持下來,因為彼此無法割捨。畢業時吳承業聽從餘茜勸說,下了決心,跟著餘茜來到南方。男隨女,不是通常的女隨男,其中一個主要原因是餘茜的父母任教多年,桃李滿縣,本縣中上層領導中弟子眾多,女兒女婿的工作安排可以關照到。吳承業家在農村,缺乏這方面能力,所以只能隨妻。這兩人畢業後找的工作都不錯,分別透過考試,餘茜進了財政局,吳承業進了民政局,兩人很快結了婚,隔年生了兒子,在外人看來,小家庭很美滿。
三八節快樂2(4)
但是不行,東北“銀”吳承業很鬱悶。所謂大老爺們兒,這麼跟老婆走算個什麼?娶妻不像娶妻,入贅不像入贅,人前人後不太抬得起頭。這是一種鬱悶。更主要的是吳承業在這裡跟環境很不相容,本地是方言區,儘管公務場合要求說普通話,本地人交往中卻習慣使用方言,這種方言在吳承業耳朵裡有如鳥語,幾乎沒一句聽得懂。因此他總覺得彆扭,這些南蠻子擠在一塊自顧自嘰裡咕嚕說話,還在那笑,是不是在說他笑他呀?明明知道他聽不懂,偏這麼幹,太不講理了。東北“銀”直爽,有鬱悶忍不住就要發作,因此跟單位裡的人總搞不好,這就影響了進步和發展。相比之下餘茜很順利,父母在縣裡有一定影響,本人工作表現又好,很快就受到重用。餘茜被派到鄉里任職後,吳承業幾乎崩潰,因為這人很愣,只老婆對他有辦法。現在老婆到鄉下幫人修圍牆去了,十天半月回不了一次家,吳承業只好把鬱悶堆積起來,漸漸地就不止三座大山,三十座都有了。忽然有一天他向餘茜提出,自己受不了了,想調回東北,讓餘茜和孩子跟他一起走,餘茜這才意識到問題很嚴重。
她說這可能嗎?不現實的。她還把自家銀行上的存款全部取出來,讓吳承業回東北一趟,探親兼找工作。她說你要能把咱們倆的工作辦清楚了,沒問題,跟你走。不愧是當鄉長的,這人很厲害,欲擒故縱。吳承業請了假,回老家去一趟,足待了三個月,最後悻悻而歸,什麼事都沒辦成,不出餘茜所料,如今找個滿意工作哪有那麼容易的。但是這一來他更加鬱悶。餘茜和她父母都有些害怕了,唯恐吳承業一朝想不開出什麼事情。這種時候餘茜哪敢跑遠?
任向瑋聽了彙報,點頭,說是這樣啊,好辦。
她給市檢察院的趙檢察長打了電話。任向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