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是擔心她想不開,要她暫時離開充滿和母親一起生活的記憶的房子,不過,她有男朋友,不可能答應她跟男人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這個男人,不甘寂寞,不安於室。”馬雅說。
“沒錯。”隋愛玲附和。
馬雅和隋愛玲都明白,範柏青邀請柳云云一起住必定有他貼心的考量,也因為明白他就是一個這麼nice的男人,她們才會放棄廣告公司打下的基礎和高薪,跟著他一起創業,每天累得像狗也毫無怨言。
“那這個星期六晚上到我家吃飯,慶祝云云搬新家,叫日本料理到家裡吃好了。”他看向柳云云。“怎麼樣?”
“都好。”
柳云云接受了範柏青的善意,接受了他為朋友著想的體貼,並不是因為他描繪的生活有多豐富、多美麗,而是他那雙一如童年記憶中清澈正直的眼眸和純淨的心靈。
她不忍心拒絕他。
也許範柏青並不知道,對她而言,他一直是個很特別的朋友,在國小畢業,她隨著母親搬到臺中後,仍以一種很難理解的分量存在她的記憶中。
她不確定心動是什麼感覺,也沒想過要發展出友情以外的感情,她只想好好珍惜,珍惜這份難得的緣分。
在見過太多人間的悲苦,她嚮往一個單純祥和的世界,就如身心疲憊的旅人渴望溫暖的火光。
在他身邊,她總是感到安心。
週末,範柏青特地向朋友借來小發財車幫柳云云搬家,所有家當搬上車居然塞不到車子的三分之一。
“小云啊,一定要搬出去嗎?我答應過你爸要好好照顧你……”柳云云的三叔站在門口,極力慰留她。
“嗯,我會回來看您的。”柳云云淡淡地說著。
“小云大了,現在又是老闆娘,生活不會成問題的。”她嬸嬸阻止丈夫再說。“而且現在的房間剛好讓孩子一人一間,省得他們成天吵架。”
“那我走了,你們要多保重身體……”柳云云向親人揮揮手,坐上小貨車。
範柏青發動車子,行駛了一段路,才開口說:“你嬸嬸看起來好刻薄。”
柳云云將視線調往車窗外,沒有回應他句話,瞬間,範柏青感覺她離他好遠、好遠。
“回去稍微整理一下,我們去逛量販店好不好?買些日常用品跟生鮮食品,把我們的冰箱塞滿。”他沒多想什麼,不一會兒又開開心心地提議。
“好。”她轉回頭,微微一笑。
當她對他綻放笑容時,他便寬心了。
這是一種難以言喻,無形的羈絆。當他在相隔十五年後再次見到她,她昏倒在他懷裡,彷彿一根無重量的雪白羽毛飄進了他的掌心,他渴望她就停在那裡,安安穩穩的,抹去眉間的憂傷,放心地待在他身邊。
他對她的感情是特別的,並非異性間那種強烈的吸引力,而是一種很熟悉的感覺,仿彿一對孿生兄妹,不管相隔多遠,彼此的羈絆是條無形的線,扯動著,終於,在多年後,尋著線,找到了對方。
那種可以全然不需任何理由地相信一個人的感覺,他在柳云云身上找到了。
他需要她,也覺得她需要他,如果有一天他們離開了對方,會感覺到孤獨。
柳云云的隨身物品不多,將衣物擺進範柏青為她新添的衣櫥,一箱書和照片、信件,加上盥洗用品就沒了。
甚至連女性必備的保養品、化妝品都沒有。
“你會不會太清心寡慾了,東西就這麼點?”
“平常會用到的就這些。”她環顧房間,明亮光潔,他特地為她打掃過了。
範柏青突然嘆口氣,拉她到客廳沙發坐著。
“云云……”他握著她的手,一臉肅穆。“既然我們要一起生活了,有些事我希望你能記著。”
“嗯。”
“第一、有話直說,不要把事情悶在心裡,我這個人皮厚、神經粗,萬一以後生活上有什麼磨擦,或是對我有什麼不爽,儘管說,大吵一架也沒關係,吵完了,我們還是朋友。
“第二、對自己奢侈一點,想吃什麼、想買什麼、想去哪裡,就去做,別怕沒伴,喊一聲,有我有馬雅有愛玲,我們都十分願意陪著你。
“第三、多依賴我一點,雖然我這個人皮厚、神經粗,但是我有心、有肩膀,就像人家說的英雄主義作祟,很愛照顧人、很愛保護人,沒人需要我,我會很失落的。”
她聽他一直說自己皮厚、神經粗忍不住笑了,事實根本不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