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難受得蜷縮成一團。等她順過了氣,卻又開始笑起來,她那是嘲笑自己。
母親當年不贊成她嫁給顧德昭,她不聽從,生平唯一一次硬了氣嫁過來。
她慢慢的就老死在內院深處了,什麼都耗盡了。那他呢?今晚又在誰那兒呢?
宋姨娘還是羅姨娘?
紀氏其實覺得這些都無所謂,男子三妻四妾很正常,她不是忍不下來。但是當兩人的情分已經淡泊到這個地步,顧德昭用了這麼多年來懷疑她害了雲湘,又用了這麼多時間來疑心她害宋姨娘爭寵。
真的夠了。
她已經油盡燈枯了,耗不起了,也計較不動了。
她不想拖累著錦朝一起跟著她受苦,她也不想讓錦榮一直聽信於顧瀾和宋妙華。
她更不想,活著還要忍受顧德昭的冷漠和猜疑。
紀氏最後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手把臉上的淚痕擦乾,然後摸索到了床角。
這個夜晚颳著風,半夜又下起大雨,快天明的時候才漸漸停下來。
錦朝睡得很沉,一點都沒有被雨聲吵醒,她是被青蒲叫醒的。她睜開眼的時候還很迷糊,只聽到外面偶有淅淅瀝瀝的雨聲,槅扇外還黑沉沉的,天都沒有亮。
錦朝好久才醒過來,睡意朦朧地問青蒲:“……什麼時辰了?”
青蒲卻急得要哭起來:“大小姐,您快些起來,這真是急事,您起來再說!”外面採芙捧著一件水青色鶴望蘭的襦裙進來,白芸又捧著銅盆。身後是一臉蒼白的墨玉。
錦朝看到墨玉也來了,有些疑惑:“……怎麼墨玉姑娘來了,是母親要找我嗎?”
墨玉搖了搖頭,神情凝重:“大小姐,您快些去斜霄院吧……夫人逝了!”
天色剛明,還有些模糊不清。
錦朝帶著幾個丫頭到了斜霄院,她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
斜霄院廡廊下,徐媽媽正等著顧錦朝過來。
她的眼眶紅腫。一出聲便是重重的鼻音:“……大小姐,您過來了。”
錦朝看著她,聽到自己十分冷靜地問:“徐媽媽,母親在哪兒?可是昨晚病亡的?”
徐媽媽深吸了口氣。低聲道“……您先過來看看。”她轉身往內室裡走。
錦朝跟著進了內室,她看到紀氏的屍首之後也愣住了,眼睛睜得老大。
床頭紀氏的屍首,被一根腰帶勒著脖子吊在雕花的紅漆床柱上,頭歪著,身體扭曲,渾身都是慘白的。
母親不是病死的,是自縊而死!她竟然是這樣自縊的!
錦朝覺得自己似乎喘不過氣,胸口被什麼東西憋悶著,難受得她忍不住渾身發抖!
她張開了嘴要說什麼。卻又茫然下來,她伸了伸手,一把抓住了徐媽媽的衣袖:“徐媽媽,母親死了……她真的死了……”她喃喃地說。
徐媽媽從來沒見過顧錦朝這個樣子,眼眶一紅。反手握住她:“大小姐,您……夫人她……”
剛才來的路上,她心裡還有一種十分不真實的錯覺,母親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呢?她甚至還覺得是不是她做了一個噩夢,夢到墨玉和自己說母親死了。
她是真的死了,母親不管她了,也不管錦榮了!她真的活累了。竟然這樣死了!
錦朝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出來,她像孩子一樣緊緊地揪著徐媽媽的袖子,身子似乎支撐不住般往下坐去,哭得要喘不過氣來。
母親為什麼要這樣死?她滿心想母親好好活著,她還為母親請了蕭先生,為什麼母親都不等到蕭先生來。為什麼她對母親這麼好。她還是傷心絕望到自縊了!
母親這樣死了,誰來幫她結好看的絡子。誰來為她打金絲髻頭面,誰來抱著她,疼愛地喊著我的朝姐兒。誰還會無論她做了什麼,都從不說她。
昨日她拉著自己的裙角。一直看著自己,自己都走了,還要叫自己回頭,她再看看。
她那個時候,肯定就沒想活了!她那是要最後看看自己!
自己那個時候怎麼沒有發現!她怎麼不好好握著母親的手,陪她一晚上。
徐媽媽忙拉住她起來。她身體軟軟的,好像什麼支撐她的東西都沒有了一樣。
她見著錦朝這樣傷心,忍不住哭著道:“夫人怎麼會這麼想不開……這……這就去了,您怎麼辦,大少爺怎麼辦!她即便是真的對老爺灰心……也不該、不該這樣死!”
顧錦朝茫然地看著徐媽媽,過了好久似乎才聽懂了徐媽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