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年紀也相去不遠。雖然並不會因此覺得比較親切……但總是缺乏必要的尊敬啊。
她對皇帝,素來是恐懼的感覺比較多。
事實上,興耀帝自己都弄不懂為何還要將舒綠密召到此。但是昨日在長公主府裡聽明德長公主誇獎舒綠的聰慧時,興耀帝又不淡定了。
明明是自己看中了的女人,一不留神沒看好,居然被自己身邊的秘書給定下來了。自己還得自重身份,不能明搶,這皇帝當得憋屈啊
前幾日,他有心想將夏涵的職司撤掉,沒有讓夏涵來替自己整理奏摺,而是換上了另一名中書舍人。可是那人遠不如夏涵整理得又快又好,在勾畫重點的時候敏感性更是差了好多,使得興耀帝的工作效率大為降低。
也不是說堂堂皇帝陛下,少了哪個臣子就無法辦公。可他對夏涵的才幹本身也是極為欣賞,如果沒有舒綠這檔子事,他是打算好好培養夏涵的。興耀帝冷酷歸冷酷,內心卻素來以成為治世明君作為人生追求。為了一個女子而疏遠臣下,他首先就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眼看著政務堆積,他只好又把能幹的夏涵調了回來。夏涵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依然低頭默默做事,比以前還更勤快了。
興耀帝面子上對夏涵並不親近,心裡對夏涵在處理政務上的能力還是非常賞識。自然,如果讓他知道這麼個小年輕敢算計他,肯定就不會這麼想了……
“你學過針灸?”
舒綠跪得膝蓋生疼,才聽到興耀帝沉聲問了這麼一句。她心裡不知道把皇帝咒罵了多少遍,面上卻半分也不敢帶出來。
“只是學過些皮毛罷了。”
舒綠回答得很謹慎,沒曾想興耀帝卻冷笑一聲,說:“才學過皮毛,就敢給長公主施針?你膽子倒是很大”
呃?
這算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麼?
舒綠不知該怎麼接這話,索性閉上嘴繼續低頭跪著。她倒是想知道,皇帝今兒怎麼又把自己叫過來了。
她第一次被皇帝召到天香閣中,興耀帝向她說起了這天香閣的典故。
第二次過來的時候,興耀帝竟暗示她,想讓她成為寶元殿的女主人。
那這一次,偉大的皇帝陛下刻意將她從家裡弄過來是想幹嘛?先那啥後殺麼……呃,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的呀……
“……怎麼不說話”
見她以沉默來對抗,興耀帝更是有氣,語氣越發凌厲。
舒綠本來膝蓋就又麻又痛,被興耀帝這般威逼,骨子裡的倔強也被激了出來,還是不說話。
有本事你弄死我好了,說不定我眼一閉又回到現代社會去了呢
興耀帝少有被人如此忤逆,也是心頭火氣,嚯地一聲站起來就要發難。
舒綠緊緊咬著下唇,幾乎要將嘴唇咬出血來。
讓她說話,讓她說什麼?
他難道想聽自己說,我不和夏涵定親了,我就想跟著您混,您趕緊把我接進宮吧?
去死一萬次好麼——舒綠此刻只想對皇帝咆哮這句話。
她也知道什麼叫識時務者為俊傑,然而她還是做不到時時刻刻委曲求全。如果她能夠柔弱忍耐到底,那她就不是凌舒綠了。
興耀帝怒氣勃發,幾乎就要叫人來把她拖出去活活杖斃。他心裡明鏡似的,知道這聰慧之極的小妖精肯定明白自己屢次密召她前來是什麼意思。可她就是不肯對自己說一句軟話
然而看到舒綠那酷肖福慧郡主的眉眼,他的心不知怎地又軟了下去。
“你……一點也不像你的母親。”
興耀帝緩緩坐下,以低的不能再低的聲音,喃喃說了一句。舒綠卻耳尖地聽到了。
“陛下,小女與家母,本來就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她淡淡地開了口,面上看不出什麼情緒。興耀帝冷電般的目光卻嗖地掃了過來,直盯著她的雙眼。她這句話,是想說明什麼?
舒綠並不與他對視,眼睛只盯著地下,又再輕聲說道:“陛下的天香閣,以無數名貴香木為材築成,卻不曾見有香爐薰香……不如讓小女為陛下調香,可好?”
興耀帝沒料到舒綠會提出這個要求。但他只愣了片刻,便冷哼一聲,說:“也好。聽說你極擅調香,朕倒是要見識見識。”
一直站在角落裡的德進上前一步,似乎是想勸興耀帝不能隨意讓人用香,這太危險了
但興耀帝將手一舉,攔住了德進。
他倒不認為這小姑娘敢對他做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