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白,報喪。”曹顒輕聲道。
曹項點點頭,扶著曹頌,將他安置在椅子上,想要下去吩咐人。
曹頌卻猛地睜大眼睛,一把拉住曹項的胳膊:“去哪裡兒,不許去?”
曹項哽咽道:“二哥……想想幾個侄女侄兒,不要讓二嫂擔心……”
曹頌眨眨眼,道:“我的官司總不能拖到萬壽節,就要了了,你二嫂還擔心什麼?”
他這會兒倒是明白起來。
曹顒仰起頭,望著雕花的房梁,眼裡也是水潤一片……
等內宅得了訊息,孩子們與下人都換上喪衣,曹頌還一會兒睜眼、一會閉眼地痴纏。
眾人哭聲一片,兆佳氏被攙扶出來,見曹頌渾渾噩噩的,顫顫悠悠地上前,抱著曹頌,嚎道:“我苦命的兒……我的好媳婦啊……”
曹頌這才安靜下來,眼淚“嗒”、“嗒”地落下……
這會兒功夫,初瑜扶著李氏,帶著幾個小的到了……
曹宅外,白紙糊門,掛起了白燈籠。
幾位出門的姑奶奶與近親,當晚就收到曹府的喪信……
第一千三百八十七章 身後事
靜惠的靈柩雖在路上,可曹宅既已經往親朋報喪,總要設靈主供兒女親朋弔祭。
靜惠與兆佳氏的誥命雖沒有收回,可曹頌的二品總兵已經罷官,已經名不副實。可曹頌身上的爵位只是正五品的雲騎尉,要是按照這個品級給靜惠治喪,又實在委屈了靜惠這個二房主母。
雖說這些死後哀榮,對逝者來說沒什麼意義,可還有幾個孩子,總不能讓幾個孩子覺得曹家薄待了他們的母親。
再說,曹頌的案子至今沒有塵埃落定,以曹頌“戴罪之身”的身份,即便用五品宜人的身份治喪,也顯得冒失。
可總不能以民婦的身份。
為了此事,曹顒親自出門,去了怡親王府,向十三阿哥請示。
十三阿哥已經得了訊息,心中亦是唏噓不已。
曹家女眷中,靜惠因是十三福晉堂外甥媳婦的緣故,早年也常來王府請安,十三福晉也對十三阿哥贊過的,確實是個賢惠的。
沒想到在這個時候病故,曹頌那傢伙的打擊怕是不小。
十三阿哥心裡明白,曹顒名義上是請示自己,實際上是想求自己在皇上面前探探話而已。
即便曹頌不能保留原級,也看看到底降幾級留用。
“你聽爺回信吧,你們老二那裡,你也多安慰些……”十三阿哥嘆了一口氣,道。
曹顒道:“勞煩王爺,臣待幾個侄兒侄女謝王爺了……”
十三阿哥擺擺手:“那也是爺的外甥與外甥媳婦,不用再囉嗦……”
待曹顒告退,十三阿哥便直接去了宮裡。
福惠阿哥薨後,雍正並沒有回圓明園,依舊留在紫禁城。
養心殿裡的,因還沒有到燒地龍的時候,很是清冷。
雍正已經年過五十,老來喪子,打擊委實不小,像是一下子少了許多精氣神。
十三阿哥見狀,心裡嘆氣,卻不曉得該如何勸解。
說什麼都是空的,前年他沒了二格格,去年沒了兩個小阿哥,都是剜心之痛。
更不要說皇上子嗣不豐,膝下只有三個阿哥存世。
福惠阿哥又是幼子,因年家的緣故,皇上對這個失母幼子多有憐惜。
不過,見到十三阿哥,雍正原本沉重的心情,還是好了那麼一點點。
“十三弟來了……”他示意十三阿哥近前坐,而後吩咐陳福上茶。
今早小朝時,君臣兩個才見過,顯然十三阿哥現下進宮是有事稟告。
只是十三阿哥沒有開口,雍正也沒有急著問。
福惠的夭折,帶給雍正的觸動很大。
他突然發現,自己這個皇帝當的很沒有意思,將自己累的半死,卻疏忽了許多事。
他想起少年時聖祖皇帝訓斥他脾氣急躁之事,再想想自己登基這六年,一年一大步,忙的跟個陀螺似的。
可他是皇帝,站在至高之位,手握世間權柄,當俯覽天下才是。
他不急了,甚至巴不得時間能跟牛皮糖似的,抻得越慢越好。
看到這樣平和的皇上,十三阿哥心裡詫異。
他不想破壞雍正的好心情,就有些猶豫,要不要現在提曹家之事。
如此一來,雍正倒是疑惑:“十三弟怎麼欲言又止?遇到什麼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