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為名利,只為大丈夫立世的那份心。
現下,蔣堅正端著酒盞,代表曹顒,與在座的幕僚、書吏寒暄。
曹顒雖是宴席主人,可他身份在那裡,積威所致。有他在,大家夥兒到底拘謹。因此,酒宴開始後,曹顒團團敬了眾人三盅酒後,便請蔣堅與宋厚陪客代自己陪客,自己先行一步離席。
席上眾人,有的像蔣堅一樣,會以幕為職業,從不名一文,到從幕到主幕到名幕,一步步走下去;有的人則會以幕業為晉身之階,尋找合適時機出仕。
他們雖沒有高貴的門第、優良的出身做倚仗,卻也能憑藉著自己努力,滲入官場,鉤織成大大小小的關係網。
即便曹顒身居顯位,可說不定什麼時候會用到這些人,多籠絡些,總是好的。
宋厚則笑眯眯地坐在一邊,身邊圍著幾個來敬酒的“徒子徒孫”。
這些人有的走的並不是曹顒的關係,而是後來投奔他來的;有的是到總督府後,拜在宋厚門下的。
“你們這幾個小子,不要以為在總督府待過,就眼高手低。若不能踏踏實實,從州縣做起,永遠也成不了主幕。”宋厚抹著鬍子,告誡道。
幾個中年人尚好,點頭應諾;兩個年輕的,卻是苦了臉,道:“師爺爺,這知縣官下地方,挑師爺越發挑的厲害,只覺得歲數越大越好,哪裡會挑年輕人?”
宋厚橫了他一眼,道:“盡說混賬話,誰不是從年輕人熬過來的?非磷像你們這年歲時,已經於刑名上頗有建樹,譽滿三晉。”
兩個年輕幕僚,聞言訕訕,望向蔣堅的目光就帶了幾分敬佩與羨慕……
官邸上房內,另設了一桌,請的是唐執玉、梁傳福、謝天來這幾個與曹顒關係密切的官員。
唐執玉已經委署直隸巡撫,想來用不了多久,就能正式入主總督府;梁傳福與謝天來去年才升任,想要再進一步,還要熬資歷。
武官不在邊疆,只有剿匪能得軍功,直隸偏生又是太平地界,只能慢慢苦熬任期。
梁傳福還好,沉默寡言,為人清冷,一年四季不管什麼時候見他,都是一個表情;謝天來向來活躍的多,現下卻如坐針氈,彆扭的不行。
在他看來,曹顒“無奈”退出直隸,唐執玉“不厚道”地撿了大便宜,這兩人一個“前任”、一個“現任”,不能說翻臉成仇,也當有心結才是。
不想,曹顒面色如常,同唐執玉說起直隸幾件未完的事務;唐執玉亦是坦坦蕩蕩,毫不心虛地相答相詢。
謝天來滿心納罕,一會兒看看曹顒,一會兒看看唐執玉,想要看破兩人的“偽裝”。
卻是什麼也瞧不出來。
他額頭不由冒了冷汗,心裡琢磨著,眼前的或許就是“喜怒不形之於色”。
曹顒見他深情變幻莫測,多看了兩眼。
謝天來舉起酒盅,已是紅了眼圈,擠出兩滴眼淚,道:“實是捨不得大人走,下官失態了,還請大人勿怪”說著,倒是真生出些許不捨。
他身後雖有莊親王府,到底是鞭長莫及,哪裡上峰的照顧更順心?
這個唐執玉是茅坑裡的石頭,出了名的又臭又硬。這回又是撿了曹顒的便宜,才得了直隸巡撫,不擠兌自己這總督府“舊屬”就不錯,哪裡還敢期盼照拂。
這四十來歲的漢子,說掉眼淚就掉眼淚,即便曉得其中有做戲成分,曹顒多少還是有些感動,舉起杯中酒,與謝天來碰了碰,一口飲盡。
見曹顒動容,謝天來越發來勁,提溜起酒壺,又給曹顒斟滿,用著滿是山西味兒的話吆喝著,又同曹顒吃了兩盅。
他本不是有酒量之人,先頭又吃了兩圈酒,這會兒存著心事連吃幾盅,就有些醉了。
他拉著曹顒的袖子,“嗚嗚”直哭,道:“大人是好官……自打大人下直隸,直隸就一天一個模樣。往年寒冬臘月時,城裡都是要飯的,如今百姓能吃飽肚子……這到底是招了誰的眼,如此嫉妒大人,竟容不得大人做完這一任?”
直隸官場,早有閒話出來,說有人巧言令色,“陷害”上峰與下屬,保全己身。
雖沒有點名道姓,可誰都曉得,說的就是在這次踩踏風波中絲毫無損的唐執玉。
如今,謝天來醉酒後這番話,就是應和那個傳言。
曹顒聽著這話說得不像,不由皺眉;唐執玉神色凝住,握著酒盅的手,已經泛白。
謝天來既醉,哪裡還曉得輕重,猶自說道:“額老謝擦亮眼睛等著,倒是要瞧瞧,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