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瞧著是大總管越發威嚴,就連皇子阿哥到了他跟前,也不自覺的軟上三分。更不要說是尋常大臣。
有人說。魏珠得到的寵信,已經超過當年的梁九功。
這些,康熙都曉得,卻不想理會。
沒事兒的時候,他就看一眼魏珠。人若是曉得自己的死期,豈能沒有恐懼之心?
在死亡面前,他這個九五之尊與魏珠這個低賤閹人,並無什麼不同。有人陪著他一日日熬日子,倒是也減了幾分清冷。
皇上幸王園,本是帝王家事,不幹曹顒這個外臣之事。
偏生這一日。是戶部輪班,曹顒隨著兩位尚書到御前稟事,被康熙瞧見,就命他隨行。
曹顒後知後覺,隨著十六阿哥策馬而行,到了圓明園外,才曉得去的是四阿哥家。
“咦?”不是三爺最愛請上游園子麼?怎麼今年三爺沒動靜,輪到是四爺?”下馬後,曹顒小聲問出心中疑惑。
十六阿哥遲疑一下,低聲道:“他倒是請旨了,不過前天因鄭家莊營房之事受了斥,所以皇阿碼沒有去那邊,反而來了這頭”
聽到“鄭家莊”三字,曹顒心裡一激靈,不再多嘴。
鄭家莊,名義是因八旗兵丁愈多,新設的旗營。從八旗每佐領下派出一人,駐防在此。派去的旗丁,重新編為十佐。
旗人進關七、八十年,這旗丁孽生本是常事。然後,最要命的不是新的旗營,而是那裡蓋了一座親王府邸。
鄭家莊是昌平,離京城數十里。十佐兵丁,就是數千人,加上旗丁家屬,萬人不止。
八旗入關前後封的王爵,有十數人,王府都在內城。
鄭家莊修建王府,並不是秘聞。
早在康熙五十七年,修絡鄭家莊行宮時,就開始在行宮旁邊修建了王府。
原本曹顒還以為是康熙要賜給哪個。兒子做行園,但是這數千旗丁一駐防,明眼人就都瞧出來了。
那王府。九成九是給廢太子預備的。
廢太子是何人?元后所出中宮嫡子。
除了他,旁人繼承帝位都是名不正、言不順。不管他有再多過失,在世人眼中,他都是皇位的正統繼承人。
康熙以父教子,可以圈他在鹹安宮;等到新皇即位,二阿哥的處境就尷尬,新皇也會為難。
對待這位嫡兄。稍有不慎,史書上就要留下不光彩的一筆。
“弘哲怕是要瘋了”十六阿哥低聲道,話中滿是幸災樂禍。
弘暫想著效仿建文,偏生康熙不願學明太祖。要是真屬意他即位,那怎麼會想著將二阿哥遷出宮?
等到二阿哥封爵出宮,弘哲這個嫡子,也要隨著往鄭家莊了。
那兒,就是個大監獄。
想著曾不可一世的弘暫,如今夾著尾巴做人的樣子,曹顒只是覺得可憐。
天家無骨肉,康熙是將他這些兒孫折騰慘了。
曹顒隨著十六阿哥,跟著康熙鑑駕進園,心裡卻是直犯嘀咕。今天春光這麼燦爛。康熙也像心情頗佳的模樣,為何自己就眼皮直跳,覺得不自在?
是今兒起的太早,還是日光刺眼的,總覺得腦子有些不夠使喚。
直到隨著康熙遊了半個園子,到牡丹園旁的涼亭。曹顒才醒殉灌頂一般,醒過味來。
今天,絕不是尋常的一日,因為這就是後世正史雜記都提及過的“祖孫會
果不其然。在康熙落座,四阿哥親自奉茶後。就提及兩個再位皇孫,尚未御前覲見。
十六阿哥在旁。但笑不語。
怎麼叫沒覲見過?正月裡舉行千叟宴時,皇子皇孫一起給老臣把盞,弘曆、弘晝也位列其中。
不過是皇孫實在太多了,弘曆、弘晝非嫡非長,沒有機會到御前跟前兒而已。
曹顒站在十六阿哥身後,卻是支愣著耳朵聽著。
自己,也見證了歷史,這種感覺有點古怪,還有點兒刺激。
他心中思念不已,想著自己是不是也寫本《孚若雜抄》什麼的。對後世還原這一刻的真相。
康熙品著新茶,吹著晚風,明顯心情尚佳。笑著說道:“早先就聽人提過。你府上阿哥讀書甚好,今兒正好見見。”
四阿哥雖沒喜形於色,但走出亭子找人傳話時,腳步都帶了輕快。
康熙的視線,落在亭外的牡丹園,看著眼前花團錦簇,不知想什麼。
亭子裡的氣氛立時壓抑起來,因他輕車簡從而來,所以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