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顒微微頷首,道:“即時如此,你這狀子本官接了!”
幸好因康熙素來講究“仁政”,這衙門裡的板子都是按四成執行。五十大板,實在上落到邱老漢身上的只有二十板子。
衙役們是前任留下的,衙門裡的老油子,以為主官是要借這邱老漢的案子來抖抖道臺的威風,將板子打得劈里啪啦響。雖然他們已經手下留情。
不知堂上其他官員如何想,單說州知州葉敷,對曹顒這個處置就甚為滿意。若是為了新官上任“立威”,什麼狀子都接的話,那下邊的縣令與知州就很難做。
如今這個案子,明顯蒙陰縣令梁順正已是無能為力,就算曹顒接了,別地官員心中也不會彆扭。更不要說,他一言一行,都依律法行事。邱老漢因越級上告捱了板子,就算以後別人想要學著行事,也要掂量掂量後果如何。
邱老漢挨完板子,人已經站不起來,被人攙下去錄口供去了。
因被這“擊鼓”的事一耽擱,大家地興致都有些寥寥。有人不禁悄悄打量曹顒,看著這新上任的道臺老爺是不是“勤政愛民”、連帶著接風宴都免。
誰想到,這下堂後的曹顒臉上去了方才的冷冽,帶著笑意對諸人道:“各位同僚特意來州。本官不勝感激,早在金玉樓訂了幾桌酒菜,若是各位賞臉,咱們這就過去吧!”
這一招雖然算不上是“反客為主”,但是也足夠讓大家面面相覷,摸不到頭腦了,但是上司有令,誰會不賞臉。
這頓酒吃下來,王經歷與馬都事都與大家混得熟透。什麼同鄉啊、同年啊,明明差了幾個省份,十來歲地年紀。也不知是打哪裡論起的。煞是親近,若是讓人見了。怎麼也看不出大家是初次相見。
曹顒這桌,是兩個知州,一個守備。並一個正五品同知陪著。葉敷與曹顒見過幾面了,又有同門之誼,行事隨意許多。
郯海贛同知嶽喜本雖然叫這個名字,但是並不姓岳。嶽喜本是滿語“韜略”的意思,他是滿洲正白旗人,滿洲老姓喜塔臘氏。
若是論起來,不僅與曹顒同旗,就是從覺羅府那邊說起來,覺羅太太算是他遠房的姑母。正是因與曹家姻親的緣故,曹顒外放山東後。嶽喜本也收到家族的信。
喜塔臘氏也是正經的後族,滿清太祖皇帝努爾哈赤的母親,就是喜塔臘氏之女。只是當年受鰲拜的牽連。開始漸漸衰落了。否則,像嶽喜本這樣地嫡支子弟。也不可能到這個偏僻地方,混個五品同知來。
在坐諸人中,嶽喜本應是對曹顒底細知道的最詳盡之人,只是既然曹顒穿著四品官服出來見大家,並沒有端出郡主額駙與一等男的身份,那他也不是多嘴之人。
守備田畯心中頗為忐忑,不知曹顒認出自己沒有,又不便相問,就只是埋頭喝酒。他總覺得曹顒與兩年半前相比很是不同,但是見他沉默少言,只是略帶笑意聽大家閒話,偶爾接一句“嗯”、“哦”之類地,其餘並不多話,又隱隱與那年酒樓遇到的少年相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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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臺衙門裡,莊先生與兩個刑名師爺研究邱老漢地案子,都覺得甚至棘手。莊先生對蒙山匪早有耳聞,因山東天災較多,若是年景不好的時候,匪患就較為嚴重。
幾十年間,蒙山匪剿了幾次,大大小小也砍下不少匪首,但仍是屢禁不絕。起初,還有武官想要藉著“剿匪”來升官發財,最後卻落得灰頭土臉,連頂戴也丟了。
而後,蒙山匪就鮮少有人去碰了,幸而他們也知道,若是鬧大發了,朝廷肯定是不容的,除非到了極為缺糧少食之時,其他年景還算是本分。時間久了,這些地方官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這幾年蔣陳錫巡撫山東,李發甲擔任按察使司按察使,兩人都是出了名地清官,山東官場貪弊雖然不能說是完全杜絕,但是大家官員也不敢像過去那樣肆意妄為,打救濟糧、救濟銀的主意,百姓的日子還算是好過,“蒙山匪”這四個字更是鮮少有人提及。
去年夏天大旱,州的災情也甚為嚴重,莊稼收成五成都不到,雖然朝廷下令減免今年的賦稅,但是如今到了青黃不接之時,正是民間少糧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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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照縣,劉家灣,王家莊。
王家是日照大戶,祖上世代採珠為業。順治十八年到康熙二十二年,朝廷下了“遷海令”,雖說山東這邊沒有像江南、浙江、福建與廣東沿海民眾那樣內遷三、五十里,但是內遷與商船民船一律不準入海的禁令,還是使得王家斷了生計。
幸好家資豐厚,有不少田產,總算是熬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