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時,已經是黃昏時分。 曹剛到門口,未等下馬,便有門房稟告,道是有兩個翰林院的庶吉士來求見,已經在偏廳恭候多時。 翰林院的庶吉士?曹翻身下馬,想起上次送程夢星時,遇到的那幾個。雖說當然彼此客氣著,說日後拜訪云云,但是這已經過了一個月多了。他們怎麼想起來了? 待曹進了偏廳,已經有兩人從座位上起身。其中一個卻是認識的,正是程夢星的一個同年,名叫王夢旭的翰林院庶吉士。另外一個人,年歲同王夢旭差不多。看著眼生,應是第一回見面。 “夢旭見過曹大人!”王夢旭躬身道。另外一人,也跟著起身。 曹笑道:“王兄不必客氣,因今日出城,並不曉得家中有客來訪,勞煩兩位久候!”說著,喚人重新給兩人送了茶水。 王夢旭帶著幾分羞慚道:“都是夢旭無禮,竟做了不速之客,還請大人勿要怪罪!” 曹請兩人坐了,說起來像這般直接登門拜訪的人還真不多。**但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既是程夢星往來交好地友人,那也當不是俗人才是。 曹擺擺手,道:“王兄不必客氣……”說到這裡,看了看王夢旭同來之人道:“這位先生是?” 王夢旭這才省得還未給兩人做介紹,忙道:“曹大人,這位是夢旭同僚,癸巳恩科進士胡安!”說著,又對那人道:“泰然兄,這位就是太僕寺卿曹大人!” 曹同那位人又見過。眾人才分賓主落座。 見王夢旭欲言又止的模樣,曹心裡不禁思量,難道是借錢來了?這巴巴地往只見過一次的人家來,借錢也說不過去啊。 猶豫了再三,王夢旭還是硬著頭皮說了緣故。 原來,還真是同銀錢有關。但是他卻不是向曹借銀子,而是來請託來了。 原來王夢旭有一同鄉好友,到京城跑官。一時沒尋到合意的,他便收了個鋪面,開了一家南紙店。順帶著賣些書籍。 這些日子,順天府衙門查禁書,便查到那家鋪子裡。也是王夢旭那位同鄉大意,將鋪子都託給一個族人打理,卻是在衙門開始禁書前進了不少市井豔情小說。 他那個族人見捅了簍子,怕擔當干係,捲了賬面上的銀兩跑了。這沒有掌櫃。衙門自然是要尋東家地。詢問這禁書來源。 偏生這東家平素根本就問也不問買賣上的事,哪裡知道這些個。 衙門裡的皂隸是那麼糊弄的。那東家越是咬牙不說,他們便越當其身後有大魚,越發地上心。 待到王夢旭得了信,他那個朋友已經叫人滯留在順天府了。雖說他那朋友身上帶著監生的功名,但在京城,監生卻是連屁都算不上,半點分量也無。 待他們幾個同鄉到順天府衙門一打聽,那邊卻是要給定了個私販禁書的罪名。這罪名要是定了,功名沒了不說,還要“杖一百,徒三年”。 王夢旭他們好說歹說的,那邊才放出話來,要收罰銀。那鋪子裡攏共收出禁書三百冊,按照每冊十兩銀子罰金,要三千兩。 王夢旭他們不過幾個剛進翰林的寒門學子,全部身家有上百兩銀子已算不錯,哪裡能弄到三千兩去? 王夢旭跑了徐州會館,又找了幾個同鄉,聽說是借錢,都換了嘴臉。** 王夢旭忙活了兩天,也沒什麼進展,急得滿嘴是水泡。剛好胡安也同他老鄉認識,曾受過其人情,也願意盡力。不過,他也是囊中羞澀,有心無力。 最後,實在是在銀錢上沒法子了,王夢旭想起來自己認識的最大的京官曹來。雖說只見過一面,但是抱著死馬當活馬醫地意思,硬著頭皮來了。 曹聽了,曉得是賣禁書的,對王夢旭那朋友也生不出好感,不願摻和此事。雖說送個手貼,往順天府衙門那邊知會一聲,並不算大事,但是其中的人情卻大。為了個賣禁書的商人,曹不願意欠這個人情。 只是王夢旭既登門一回,總不好讓其白來才好,曹便思量著,是不是幫襯些銀子。 順天府那邊的皂隸雖開價三千,但是這都不是死的,拖到最後看卡不出油水,給些銀子也就放了。 見曹沒有要答應的意思,王夢旭心裡嘆了口氣,不禁有些失望。他心裡想著。要是程夢星在就好了,對於程家來說,三千兩銀子算什麼。這邊的人情請託不著,難道真要往程宅,到程夢星的外甥女面前開口借錢? 這對於別人所請。說“是”容易,說“否”難,尤其是對王夢旭這種並不讓人生厭的請託人。 曹猶豫了一下,尋思該如何說。 王夢旭已近而立之年,自也看出曹不願管閒事,苦笑道:“大人不必為難,今日夢旭本不該來。也是李衛那小子倒黴,素日就不檢點,如今,才落得這牢獄之苦。實在是冒昧了。還請大人勿要怪罪!”說著,便要起身告辭。 李衛,那因鋪面裡賣禁書被拘在順天府地地人,名字叫李衛? 曹擺擺手,道:“王兄且慢行,敢問尊友可是南邊人?” 王夢旭回道:“李衛是夢旭的同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