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痴愣望向天,再次出口聲音沙啞得怕人。
“霍兮福兮,不遑啟居,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瓊光望著那道形單影隻對月獨飲的身影,有一瞬的鼻酸,手不禁寸寸收緊,被海風吹散的鬢髮遮掩住眸中糾纏的波動。
再近時聞他一身酒意醺然,已是似醉如痴。
“龍二。”她逼著自己對他扯開一個寬慰的笑。
肩頭傳來暖意,龍二顯然一怔,醉眼微抬見之來人恍惚笑了笑,也只是一瞬,又將頭轉向天。
瓊光靜靜注視他的傷心,他的無奈,他渾身的不羈灑脫都在慢慢消去,不知怎地從心端到胸腔哽著濃澀的苦。
良久,那人才有了反應,酩酊動口。
“瓊光,不知怎的,為何我不論是睜眼還是閉眼,是實是虛我都看到阿裹……”說道此他深深吸了口氣,深黯的眸子裹著濃濃的寥落。
“龍二……”
“悠悠我裡,無罪無辜,霍兮福兮,不遑啟居,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伴隨著那男子語甚悽楚的吟唱。瓊光心中大慟,咬緊唇,抬眸,望著滿天飛舞的桃花,亂花惑眼,一絲絲痠痛的情緒從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也不知為何,如此良辰亦在她眼裡是成了那般的悲涼風景。
子碩說的沒錯,少了阿裹的西海,白日裡沒了歡笑笑語,夜裡變得寒涼似冰,即便有著朦朧雪光,即便暮光和煦,亦不過是綺麗點綴而已。
何所冬暖,何所夏寒……
“……你是在怪我們麼?”怪我們當日對她的冷眼旁觀。
龍斂恆聞言側目凝視她半晌,一雙眼格外銳利,雖是染著醉意卻自帶了一股懾人逼勢,那是來自上位者淩雲浩湯之氣。
“瓊光,你是最適合天庭的仙家。”說著勾唇笑了起來,將來人的驚愣之情收進眼底,他徑自搖了搖頭道,“不,我說錯了,是你們,你,龍一,夜子碩,你們自傲、參天道,遵循這個世間的規則,敢舍敢失,一切有為法,不外如是。”
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他的臉色在此刻卻平靜的驚人,緊睨著驚駭而捂嘴踉蹌勉力站立的女子 ,看她的唇被咬得青白。
“七處觀心,三途勘命。你們各個悟得徹底!”話未已‘怦’地一聲,酒鍾狠狠砸地,一時酒水哐當入地殘杯四濺,滿地狼藉。
瓊光眼淚終於掉了下來,胸腔更是逼得整副神智發出錐心的痛。
愛盡痴狂,心難得償,人自憔悴,終被這宿命束縛生生不得讓人息!
“天高地厚,命輪有常,你要我們如何做?!”瓊光語甚悽楚,疾步來到龍二的跟前,用極近悲涼的眼神看著他,不堪其苦。
“斂恆,何為錯又何為對!執七處非心;舍七處無心 ;沉三途是苦;厭三途亦苦;如此的看破是喜是悲,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僵硬的身軀窒了窒,下一瞬他兀地仰首大笑了起來,笑得肩膀極盡聳動,笑得淚水迷眼,眼底的恨意更熾,令他的周身散發出陣陣逼人的神氣,出口的聲音寒涼似冰。
“瓊光,那個冠冕堂皇的天庭,何時起讓你之心如此麻木了?”
毫不意外地那女子面若死灰,無措、驚恐交織著她那張精緻無雙的臉,他卻步步挨近她。
“你來勸我回天庭是麼?好啊,我能回去,可是回去能怎樣?如你一般愁腸百結,或者如阿裹那般觸目崩心?”
他看著瓊光寸寸浸白的臉龐,他咬緊唇搖了搖頭,望天,最終選擇嚥下滿腔懣苦。
而有道哽咽之聲卻自身後響起。
“斂恆,上蒼把我們身旁最好的東西拿走,是以提醒我們得到的太多!可是,瓊光一生如履薄冰,我又得到了什麼?” 胸口刺痛,數十萬年來的委屈,心底無人能言的淒寒全數付諸於口,只感年年歲歲積儲的苦水頃刻間便把自己感官淹沒。
然,下一瞬,她決然抬手,一把握住胸口金鑲珠鏤,忿然扯斷,一時,珠鏈割喉血珠滾滾滴落,滿手碎珠沾著血,觸目驚心。
“榮華富貴?可是,幾十萬年了除了這些虛無榮華,我亦過著茶飯無心的日子啊!”她看著眼前這個同樣在仙家緣法下魂斷神傷的男人,“斂恆,我勸不了你什麼,可是,七處觀心,三途勘命我瓊光亦是做不到,我的心,我的命很早便撰繫於一人身上,我的一切看破,我的一切榮華只繫於他一身,就當是幫幫我,就當是救救我所謂的‘榮華’,迴天庭好麼?”
龍斂恆驚怔,胸口竟微微發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