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斷到了膝蓋以上的腳別說是走遠路了就是在家裡頭走走都困難重重!
覺非不想再繼續這麼一個沉重的話題,他注意到這個村莊除了三十里地外所駐紮的部隊以外就一片荒涼了,所有的田地都荒廢在那裡,於是他又問道:那你們平常都吃什麼呢,家裡還有存糧嗎?存糧?老人苦澀一笑,回答說,哪裡還有什麼存糧!上交的上交,吃的吃,存糧早在一年前吃光了!這孩子懂事,每隔十幾天都會出去向人家借點回來,我們就是靠著這點借來的米每天熬粥喝度日的!向人家借的?可是這裡附近除了駐紮的部隊外就沒有人家了啊。
覺非狐疑地看向了那個少年,少年眼神閃爍將面黃肌瘦的臉轉了過去不敢看著他。
原來是這樣,他明白了,這個少年為了自己的爺爺是向軍隊借的糧草——三軍未動,糧草先行,戰時的軍隊又怎麼可能會將糧草借給這麼一個少年呢?看來這所謂的借就是偷了!
天色已晚,雖然這祖孫倆的生活很困難,但依然熱情地留下了覺非過夜,覺非也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貧困見真情!
他們的晚飯就像老人說的是粥,但覺非看到卻分明只是幾顆米混在一大鍋的湯裡,算的什麼的粥!可就是這麼一鍋的米湯卻讓覺非感動不已——祖孫倆都儘可能的將湯往自己碗裡盛而將那少得可憐的米粒全都留在了鍋裡給對方!
看著這些覺非匆匆喝了幾口湯就起身了,他實在不忍心在他們的鍋裡夾東西了,這令他很自責!
今夜的月亮很圓,該是月中十五了吧。
本該是月圓人圓的日子,可現在卻有那麼多的人妻離子散、家破人亡!這高掛在空中的明月是否也會悲哀呢?
看著這輪圓月他忽然想起了曾經的那個夜晚,一陣濃濃的悲傷瞬間襲來幾乎讓他昏厥!
當時,月亮也是這麼圓,月光同樣如水,兩個人就在這樣的月光下互相依偎——可是如今,月亮還在可那心中的女子卻遠去了……
物是而人非!
這股悲哀讓他痛苦萬分,他彷彿又快重新回到了那個麻木、恨盡天下人的狀態,蓬勃的魔鬥氣在他體內竄動,髮絲、衣裳無風自動,魔力高強的他竟隱隱要入魔了!
假如此刻的魔鬥氣因為這份怨念而侵入腦部,死傷倒不會,但卻有著更為可怕的結果——從此,他就將如大祭師所說的那樣殺人如麻嗜血如命了!
忽然,一陣悠揚的簫聲在這夜色中響起,如訴如泣,如撫如慰,帶著簫聲本色的質樸遊蕩在空中。
覺非的情緒因這簫聲而漸漸平復,那遊走在身體內的魔鬥氣也漸漸平息了下來。
他很奇怪是誰在這裡吹簫,難道是那少年?
起身而尋,站在門口吹簫的果然就是那個少年。
他半閉著眼,神態安詳,那質樸的簫聲中充滿了命運的苦難和反抗命運的聲音,就像是一名暮年的老人在訴說著他多年的遭遇。
少年吹簫的技巧並不好,但卻聲聲發自肺腑,讓人聽了很受感動。
簫聲終了,少年的臉上早已是滿面的淚水。
吹得真好,你叫什麼名字?覺非走上前去,對於這樣的一個少年他沒辦法不同情。
聽到別人的讚揚,少年不好意思地收回了長簫,回答說:曾耀祖!看來你的父母希望你能光宗耀祖嘛!覺非拍了拍他單薄的肩膀笑道,你可不能讓他們失望哦!曾耀祖黯然神傷,淡淡地說:可惜他們全都死了……覺非暗罵自己夠笨,怎麼又提起這個了。
來,咱們坐下來談談吧。他拉著曾耀祖就在門檻上坐了下來,繼續問說,爺爺呢,他睡下了嗎?看得出來你爺爺很疼你的,以後你可得好好孝順他才是啊!曾耀祖似乎很自閉,他點了點頭,用手在地上畫著什麼。
那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呢?覺非又問他說,我是說等戰爭結束以後你打算做什麼?戰爭終究有一天是會結束的,到了那個時候我們不還得生活嗎?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理想吧,小時候每個人都會有很多理想的不是嗎?就像我,以前的理想就是在海邊當個漁民,呵呵!我想你應該也是有過很多的理想吧?戰爭終究有一天會結束的……曾耀祖的嘴裡喃喃,反覆重複著這一句話,卻忽然抬頭,眼神迷茫地看著覺非說,可是等到戰爭結束的時候,我們的生命也就結束了……聽到這句話,覺非愣在了當場。他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年紀輕輕的竟會這麼悲觀,戰爭結束的時候他的生命早已經結束?難道戰爭真的已經殘酷到讓人失去希望了嗎?
看著他,覺非的情緒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