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這麼小就讓她背這些,不會把腦子弄壞了吧?”人老了,就喜歡那些小胳膊小腿的孩子。現在沈湘已經長大了,不那麼可愛了,就剩沈汶還是個真正的小孩子,她對這個小女兒很有些偏心。
楊氏也覺得小女兒太柔弱,背不下來大概是被教養嫲嫲嚇的,心中有些後悔找了這個嫲嫲,但是那是老夫人認識的,也不好說這個嫲嫲的壞話,就說道:“還是請娘跟嫲嫲說說,孩子這麼小,教個舉止起坐什麼的就行了。那些女戒什麼的,以後讓教書先生教就是了。”老夫人見楊氏同意自己的看法,很高興媳婦的順從,就同秦氏打了個招呼,說少背書,多學點動作。
秦氏聽了氣得半死,女子行止中的神韻來自性情的陶冶,如果不從心裡接受女戒之類的教誨,養成溫良恭順的德行,那麼舉止之中就無法達到真正的柔美。她心裡看不起這府裡的粗鄙,也不在意真把這兩個小姐給教出來了,就不再糾結女戒之類的教條,開始教舉止談吐。
沈湘一向習武,動作中怎麼也表現不出那些優雅輕柔的味道,多被指導幾句她就很不耐煩。而沈汶倒是很認真,瞪著眼睛一副勤奮好學的表情,可是她又矮又胖的身材,總是把動作演繹得又蠢又笨,行個禮也不穩,秦氏動手矯正,沈汶能自己把自己絆倒在地。
教到言談,明明平時沈汶說話好好的,一到咬文嚼字地說那些客套話,就結結巴巴,顛三倒四,說了前邊的忘了後面的,有時還流個口水之類的,常常說自己餓了,即使才吃了早飯不過一個時辰。秦氏雖然反覆告誡自己不要在意,可看見這麼愚不可教的學生也時常氣得臉色沉鬱。
沈湘看沈汶這個樣子,心中想沈汶雖然不習武,可她四歲武功啟蒙時也跟著師傅學了一年多的輕功。這些年自己忙於習武,根本沒關心過她的功夫,現在她這麼笨拙肯定是因為平時不好好練,於是下了課就把沈汶拉到練武場上讓她展示一下她練習的輕功。
沈汶平時打坐時疏通經脈,於輕身有極大好處。夜裡如果能避過夏紅,她會出來在侯府空寂的習武場練習,知道自己在輕功上絕不輸人。可一旦在人前用輕功時肯定藏拙,從不顯示自己的真實水平。被沈湘拉到練武場上,見周圍有人,就放重步伐,搖搖擺擺地跑起來,像個小鴨子,把旁邊看著的沈卓沈堅逗得哈哈大笑。
沈湘插了腰,指著他們道:“你們還笑?!妹妹這樣,日後可怎麼辦?有什麼事,她逃都逃不出去!”沈堅沈卓不笑了,很嚴肅地看沈汶,沈汶跑過來,喘息著,兩手相握,面露害怕的表情。
沈堅心酸:“我回去好好翻翻武典,為妹妹編幾招拳法。管用的,能救命的。”
沈卓拉起沈汶的手臂,把她胖乎乎的手伸到沈堅面前:“就這樣的肥手,什麼招數都沒有用!練了也只能是去抓吃的!”
沈汶猛地抽回手臂,動作極快,沈卓從小練武,比沈汶大五歲,可手中竟然空了,不由一愣。沈汶意識到自己不該這麼輕易地就把手收回來,忙“哇”地大張嘴哭了。
沈湘把沈卓撞開,拉了沈汶說:“妹妹別哭,從今天起,每天早晨我跟你一起練輕功,至少你該跑快點兒!”
沈汶叫苦,她難道也要像沈湘那樣早起了嗎?忙哭著說:“我起不來,下午吧……”
沈湘氣得甩開沈汶的手臂:“你這個懶蟲!”
沈卓接茬道:“是肥懶蟲,你忘了說‘肥’了!”
沈汶放了心,知道沈卓沒注意剛才的事兒,畢竟是個才十一歲的少年。心裡一放鬆就更加縱聲大哭起來:這麼多下人在旁邊看著,她可不能錯失讓人覺得她總受欺負的機會。
從此,沈汶不僅要應付秦氏,還要應付沈湘。每天完成了教養嫲嫲的課後,沈湘就拉著沈汶傍晚在習武場上跑圈。沈汶還得注意不能真的輕身而起,總得行走笨拙,一個時辰下來也累得渾身是汗。
時值盛夏,沈汶說淡色衣衫會透,就要穿一身深色的。楊氏想給她做紅色的,但沈汶說不想和沈湘一樣,要深藍色的。楊氏覺得這麼小的女孩子穿深藍太肅靜,就讓人在衣襟上繡上紅色花朵和大蝴蝶什麼的,弄得沈卓說沈汶跑起來像花瓢蟲。
不久,沈堅也湊熱鬧,編出了一套近身搏擊的招式,教沈汶練習。他可和秦氏不一樣,無論沈汶怎麼裝笨,他從來不急,在一旁看著矮小的沈汶,穿得花花綠綠,胖手胖腳地比劃動作,只覺得很可愛。他認為這個妹妹太小,學得慢些沒什麼,於是能笑眯眯地哄著沈汶一個動作練上半個時辰,一個招式重複上百遍,真應了他的名字:沈堅,堅持不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