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選了她一貫喜歡的紅色,一身禮服紅豔奪目,這次她再出來拜謝,不僅拜謝屋內來賓,還正裝出廳,拜謝了院中的賓客。
三皇子覺得自己這大半天真沒有白等,沈湘多年習武,身體不像一般的女子那樣纖弱窈窕,而是後背筆直,長長的脖頸如仙鶴般優美,濃眉眼亮,臉色紅潤健康,充滿了青春的活力。
三皇子看著她,被紅色耀得目眩。沈湘的目光掃過三皇子,如女王般高傲冷淡,可三皇子卻覺得有一團火焰撩過胸中,讓他五內俱焚。他神思混亂,以致後面的及笄禮的終結賀詞什麼的他都沒聽清楚,只記得沈湘得了個字“貞”。
沈汶也有些恍惚,前世,她也是這樣給沈湘端盤,一次次地奉上釵飾釵冠,那時,自己心裡又嫉妒又輕蔑,覺得母親和柳氏把來賓安排得亂糟糟的,沈湘的腰身粗壯,舉止蠻橫,真丟臉……整個典禮漫長而乏味,自己在中間就變得毫無心緒。
現在看著沈湘,沈汶只覺得她像正在怒放的牡丹花一般,爛漫如斯,煥發著騰騰生機。聽到沈湘的字時,她幾乎潸然淚下:前世沈湘就是為了守貞,自戕在了戰場上。
沈汶才明白,無論她平時與沈湘多麼不親近,可她們是血緣姐妹,會感受另一人的痛和樂,無法分割。一想到沈湘有一日會那麼離去,沈汶就不會在意沈湘任何的疏遠,而對沈湘深懷愛意,即使沈湘毫無所覺。
她余光中瞥見坐席上那些女子們微笑的臉,再也不覺得她們虛偽而無聊,而感到了她們的好意。五公主張允錦那些未及笄的女子們,也許想到了自己不久的將來,臉上都不自覺地帶著嚮往的微笑。而李氏那些夫人們,也許正回憶著自己的少女年華……
這儀式本身是多麼典雅,是女子一生中唯一一次為自己的成長和尊嚴表示慶賀和自豪的儀式。沈汶知道這一綿延了千年的及笄儀式,日後在中華大地上絕跡了,卻在彼岸日本保留了下來。難怪後代有人說大宋留在了日本,大明留在了韓國,大清留在了中國……中華漢族文化,在一次次被野蠻民族征服和奴役下變得萎縮不堪。本初文化中提倡的那些禮儀清高,風姿傲骨,光明磊落,對自然和長輩的感恩……都漸漸退位於各種妥協和苟且,功利和狹隘……
沈汶手捧著鋪著絲緞的盤子,像是捧著一件隨時要打碎的瓷器。她極為莊重地完成了她所有的禮儀動作——這次,就讓她儘自己的所能,像張允錚那樣,認認真真地活一次,無愧於己。
及笄禮後,是大宴賓客。
沈強和沈瑋沈瑜見到這麼多人,真的快瘋了。沈強仗著以前去春遊見過三皇子等人,放肆地在賓客間來回亂竄。他一見張允錚,想起過去這個人曾經把他放在肩頭,一下子撲了上去,抱著張允錚就往他身上爬。
張允錚看見這個小黑胖也笑了,幫著他攀上肩頭,可馬上就說:“你吃了什麼了?怎麼這麼沉?!簡直是頭大黑豬!”
聽見是個“大”字,沈強就很高興,啊啊亂叫,雙手舉過頭頂。張允錚騫著他沿著小路走,沈強伸手從頭頂狠命一扯,扯下一枝柳枝,揮舞著亂指,大聲叫著。沈瑋和沈瑜追著張允錚,笑著喊:“我也要!”“我也要!”在一群衣冠齊楚的賓客中,他們這幾個人鬧得格外顯眼。
三皇子對沈卓感嘆道:“你四弟真是天生的武將哪。”
沈卓笑起來:“哪裡有啞巴當武將的?”
張允銘搖著扇子走過來:“貴人語遲,大器晚成,你可別小看了人。”說完笑著對三皇子行禮,三皇子對著張允銘就是一拳,打在他的肩胛處,張允銘連步後退,沈卓趕快過去,張允銘搖晃著借勢倒在了沈卓的胳膊裡。三皇子想起張允銘從天而降的瀟灑身姿,再看他這麼造作,氣得笑起來。
張允銘氣喘著說:“三皇子殿下!在下無意冒犯哪!”很小心的樣子,語中是在為那天道歉。
三皇子知道皇帝沒有見平遠侯,這門親事不知會如何,可因為五公主當眾救了張允銘,日後再找其他人就難了。張允銘可能會誤了五公主,但他這種深沉,正可以保護五公主。三皇子心裡希望親事能成,就不太追究張允銘,嘆氣道:“我並沒怨你。”
張允銘立刻笑了,繼續扇著扇子說:“那就好!走,咱們一起同席吃酒吧!”
沈卓帶著他們去了宴席,鎮北侯平遠侯兩家大小遠近的公子們加上三皇子坐了一席,熱熱鬧鬧地大吃了一頓。
宴後,楊氏在送別平遠侯夫人李氏時,才有機會談幾句話。楊氏對李氏大倒苦水:“我可真羨慕你,兒子能守在身邊。我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