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卿為時安做著新衣,絲線一針針穿過羽緞,芸兒進殿瞧她已經繡了快兩個時辰,搖搖頭,輕聲勸道。 “娘娘歇息會吧,這刺繡最是傷眼睛。” 她眼睫輕眨,緩緩抬頭,這才意識到脖子微微發酸,她放下手中繡線,將目光移向窗外,庭中樹葉泛黃,落葉斑駁多彩,隨風搖曳生姿。 她低聲呢喃:“凜冬初雪......快了吧?” 芸兒為她倒來一盞熱茶,目光流連在案臺上的繡品上,唇角彎起。 輕聲說:“娘娘又在為小皇子做衣裳,這玉蘭繡的真好看。其實......奴婢覺著小皇子有些地方還是挺像皇上的。” 她輕輕抬眸看向芸兒,碧波般的眸子裡氤氳著淡淡溫柔的流光,兩片朱唇微微揚起,輕笑著調侃。 “芸姑姑,你這話可千萬別讓我們的小皇子聽見,不然會傷他自尊的。” 時安踏步進殿,瞅了一眼芸兒,又看了看南卿,聲音有些冷。 “哼~又在說我壞話。” 南卿同芸兒相視一笑,輕露貝齒,溫聲道。 “哪裡敢說你的壞話?今日這麼早就放學了?” 他走到南卿身邊坐下,凝著她說:“書都背完了,今日的課業也完成了,就早些回來了。” 南卿摸了摸他的臉蛋,笑著說:“看來我們的小皇子將來定然是個文武全才。” 她抬眸望向窗外,瞧著外面天色尚早,垂頭看著時安。 “時辰尚早,要不要陪阿孃出去走走?” 時安點點頭,柔聲問:“阿孃想去哪裡。” 南卿淡淡笑了笑,牽著他的手緩步走出殿外,護城河上碧波盪漾,絲絲涼風拂過,漾起陣陣陣陣漣漪。 時安望著河面停下腳步,低聲說:“快下雪了吧?” 南卿勾了勾唇,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溫聲說:“今年冬天的雪一定很美。” 南卿牽著他來到城牆上,看著城牆外,薄暮的夕陽餘暉照在都城街上,給繁盛的都城平添幾分朦朧,再遠處,滿目山河,秋色一片。 她輕輕抬手指著眼前景象,溫聲問:“時安,你看,好看嗎?” 時安輕輕點頭,她淡淡的笑著,但她沒有告訴他,這是他口中那個人治理下的太平盛世,他還太小,眼裡只裝下他阿孃。 他抬手指著那條大理石鋪成的寬闊管道,抬頭問:“行軍歸來是不是要走那條道?” 她笑著朝他輕輕點頭,時安也看著她笑了笑說:“以後我也策馬揚鞭跑在那條道上,讓阿孃一眼就能看到我。” 南卿眉心微動,看著他的大眼睛問:“怎麼突然想在那條道上騎馬?宮裡有馬場的。” “可在那條道上看上去更厲害。” 她輕笑出聲:“你這小腦袋瓜裡,在想什麼?” 她眸色清朗,波光瀲灩,看著那條官道,喃喃自語:“快了......” ...... 芙蕖宮裡的梧桐枯葉,正忽閃忽閃的飄落在空中,宓貴妃身著一襲單薄緋色紗裙,站在樹下目光幽幽的望向天空。 她輕輕抬手,抓住空中飄零的一片落葉,定定的凝視。憔悴的臉上瞧不出一絲血色,眉眼間神色複雜,她輕輕扯了扯唇角。 她的侍女走出來,朝她福身:“娘娘,進殿吧!外面風大,可別再傷了身子。” 她凝著手裡的梧桐葉,淡聲應她:“一副殘軀而已,誰在乎呢?” 侍女想再勸勸她,但知她脾氣執拗,只得站在一旁。 良久,她輕聲開口問:“北楚也有梧桐葉嗎?為何我從不曾見過?” 侍女垂頭想了片刻應答:“在奴婢的印象中,宮裡......是沒有的。” 她的唇角緩緩漾起一抹笑意,像是想到了什麼美好之事,指尖捏著葉根輕輕轉動著手裡的梧桐葉。 “我還是覺著我們北楚的楓香葉更美。” 侍女輕輕皺起眉頭,微帶心疼的看向她,低聲問。 “公主當年來南燕和親後悔嗎?” 她淡淡的笑著,眸色有一瞬間的茫然,轉而又是淒涼,嗓音中也透著一股清寒之意。 “哪有什麼後不後悔的,身在帝王之家,命運從來都是身不由己。咳咳......”她輕輕咳了兩聲。 侍女嘆了口氣,轉身進殿為她取了件羽緞披風覆在她肩上。見她意志低沉,出言寬慰。 “您放心,韓將軍驍勇善戰,定能保北楚無恙。” 她的眼裡似乎蘊起一束光,唇邊笑意更深,輕聲道。 “韓祁,嗯......我都快忘了他長什麼樣了......” 幾支寒鴉從宮牆處掠過,幾聲悲鳴,唱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獨與悲涼。 她皺著眉抬頭看向長空,一陣悠悠號角之聲傳入耳中,她眼裡的光一寸寸黯了下去,最後變得漠然無神,她輕輕鬆開手裡的梧桐葉,讓它隨風漾遠。 她靈魂彷彿被抽走,空洞的眼神久久望著天空,良久,她帶著淒涼的嗓音開口:“北楚......敗了......” 侍女眸子微顫,含淚‘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精神恍惚。 片刻,她默默的垂下頭,低聲說:“我想回家了。” 她輕輕抬手,取下頭上的金簪,嫣然一笑,緩緩倒了下去...... 侍女難以置信的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