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太醫起身向他拱手行禮,面帶微笑,溫聲說:“啟稟皇上,蘇嬪娘娘是有喜了。” 皇帝疲憊厭煩的眸子瞬間一亮,激動的上前抓著他的胳膊問:“你說什麼?” 趙太醫垂著頭抬眼看了床上之人一眼,他診治過許多有孕的嬪妃,都不見皇上如此神態,心下想來,這個蘇嬪,應當不簡單! 他重複了一遍:“啟稟皇上,蘇嬪娘娘有喜了。” 得到了肯定答覆,他坐到床邊,看著南卿,唇角終於勾了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瞬而又消失了,眸子裡的光也微微黯了一瞬。 他茫然失神的望著地面,低聲呢喃:“要是母后還在,知道了該有多開心啊……” 趙太醫聽不清他說什麼,微微皺眉說:“不過,從脈象上看,應該只有一個多月,故而喜脈不顯。娘娘今日疲勞過度,加上身子有些氣血不足,這才暈了過去。” 皇帝眉心緊擰,一股淡淡的憂思浮上了眉宇間,他看向南卿,眸子的微光暗暗湧動。 趙太醫見他這般神色,斷定皇上對這位蘇嬪娘娘與眾不同,心下暗喜。 這幾年皇上雖然對他器重,可太醫院院首的位置自三個月前劉太醫告老還鄉後一直空缺,如今他只需要一個契機。 而眼下...... 他眸光閃動,帶著憂慮的神色,沉聲說:“不過,蘇嬪娘娘這脈象……似乎……有些胎象不穩。恐有.....滑胎之象......” 他默默地看著床上之人,雙眸緊閉,粉唇微微有些泛白,白瓷般的肌膚在一旁燭火的映襯下,像是鍍了層柔和的光暈,很美,也很虛幻,讓他心生憐惜。 他側過頭,倏地收回剛才眸子裡的柔情,換上副威嚴肅然的神色看向趙太醫。 冷然說:“趙書才,朕命令你親自給蘇嬪安胎,若有任何閃失,朕拿你試問。” 趙太醫立刻跪下,高聲回應:“微臣遵旨!” …… 南卿睡到了次日辰時末,才幽幽轉醒。她微微蹙眉睜開眼,看著眼前陌生的玄青色羅帳,微弱的輕輕喚了聲:“芸兒~” 芸兒聞聲趕來,連忙將她從床上扶起,拿了個軟枕放在床頭,讓她靠著。 南卿環顧著寢殿裡的裝飾,都以玄青色和墨色為主,就連桌案和書架上的漆都是緇色,看上去有些沉悶,不像是女兒家的寢殿。 她看向芸兒問:“我們這是在哪兒?” 芸兒笑著說:“這裡是康和宮的金華殿,是皇上小時候的寢殿。您昨兒跪暈過去了,是皇上將您抱到這兒的。” 她垂下眼睫微微點頭,抬眸見芸兒臉色上,春風滿面難掩笑意,像是得了什麼了不得的賞賜。 打趣著問:“你今日怎麼這般開心?可是有什麼喜事,也說來我聽聽。” 芸兒低頭掩著笑說:“您吶……” “南卿~” 話未說完,便被來人的呼喚聲打斷。 她斜著頭尋著聲音看過去,正對上一張略顯憔悴的臉,見是皇上,她欲起身下床行禮,卻被他制止。 他坐到床邊,大拇指輕輕從她唇邊劃過,輕輕撫上她的臉。 “你終於醒了,可覺得身子有什麼不適?” 暗啞的聲音從他喉嚨低低溢位,聽著很是疲憊。 她盈盈一笑,宛如蘭花一放,柔聲說:“謝皇上關心,臣妾一切都好,許是昨兒有些倦,這才暈了過去。” 他抬手輕輕點了點她的瓊鼻,帶著股寵溺的語氣責備:“你呀,自己有了身子都不知道。” 南卿笑容一僵,瞪著眼睛,眸子裡微光閃動,定定地看著他,抓著他的手臂問:“皇上剛剛說什麼?” 見她滿眼驚訝又期待的神情,他微微勾了勾唇說:“你有身孕了。” 她難以置信地抬眸看向芸兒,只見芸兒一個勁兒的點頭。 她眸子裡氤氳起點點溼意,激動的撲進他懷裡,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肚子,伸手如獲至寶的摸了摸。 他緊緊摟著她,聲音略帶沙啞的說:“要是母后知道了,她一定很開心……” 南卿這才想起,他的母后剛剛離世,立刻收了笑意。 她仰起頭微微望著他,他眼眶紅紅的,清冷的眸子裡浮了層說不盡的悲傷還帶著幾許倦意,看上去有些頹唐。 南卿尋思像他這樣的人,也能讓人生出一絲心疼。 想著他昨日在大殿上發脾氣的時候,她是發自心底的害怕。 覺得他像一尊主宰著她們所有人命運的神,一生榮辱全在他一念之間,甚至一句不經意的話就能定人生死。 可此刻,他只是一個失去母親的孩子,他悲傷的神色裡滿是對太后的眷戀。那個在後宮中唯一與他相依為命,為他遮風擋雨之人。 如今,子欲養而親不在...... 她將頭緩緩離開他的懷裡,平視著他,她面色瑩白,眸子裡的溫柔如同一汪清澈寧靜的湖水。 她輕輕的伸出手擁著他,讓他靠在懷裡,休息片刻。溫柔的拍著他的背,像哄康靜一般。 他閉上眼,內心卻在掙扎,他想就在這樣在她懷裡睡過去…… 可理智終究佔了上風,他知道,他不能睡,還有許多事情等著他去做。 他抬起頭,帶著一絲無奈的眼神看向她說:“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