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清冷如霜照在玉石地板上,綠蔓蒔花,在夜風中曳曳招搖,簷下樹影重重變動,梧桐青葉在廊下紗燈微燻中,顯得妍雅華淨。 風輕輕拂過窗扉,吹動書案上一兩卷簡冊。 南卿坐在書案旁,執筆作畫,筆下是一位女童疾步捉蝴蝶的畫面,她瀟灑收筆,吟吟一笑。 芸兒歪著頭看了一眼,笑著說:“這不是三公主嗎?娘娘……想生個公主?” 她垂著頭,帶著春風般溫柔的眼神看向自己的肚子,輕輕的將手放了上去。 他的確想要個小公主,若是皇子,只怕她這一生都要陷入無盡的陰謀鬥爭中。 “參見皇上。” 南卿聞聲抬頭,見到他有些意外,怔怔的凝著他,然後垂眸福身:“參見皇上。” “免禮。”他的聲音很清冷。 南卿抬眸看了一眼他,只見他面色冷峻,眸子裡是看不清的情緒。 他眸光流轉,定定的落在案臺的丹青上。 “這是……康靜?”他語氣放的很緩。 南卿微微頷首,澄澈的眸子,於眼波流轉間散發著盈盈笑意,溫和的看向他說:“臣妾那日見到三公主追蝴蝶的模樣,很是可愛。” 他嘴裡溢位一聲冷笑:“南卿喜歡公主?” 南卿微微一愣,垂下長睫,斂了笑意,覺得他語氣似乎......有些不對。 她如今有了身孕,對於他,需得更加謹慎幾分。 於是,目光輕轉,溫柔地說:“臣妾只是覺得三公主有些可愛,至於臣妾,皇子公主都喜歡,都是皇上跟臣妾的皇子。” 他唇角勾了一抹將信將疑的笑,明眸半垂,瞬而又抬眸看著她,目光遊離在她的鬢髮間。 半晌,淡淡地問:“南卿……不喜戴簪?” 南卿暗思,這是何意?倏然,她眸子微微一亮,想起他好像送給過自己一根簪子。 他微微不悅的神色,難道是因為沒戴他送的簪子?! 她想起當時葉氏以貴妃之尊,強行給她戴上那根翡翠並蒂鏈,還說是御賜之物,她便不敢隨意取下,才有了後來的滑胎之禍。 對於那根簪子,她著實有些抗拒。 她低思一瞬,勾唇說:“釵環配粉脂,臣妾懷著身孕呢,連脂粉都沒沾,戴那些個華貴物件實在有些不稱。” 他微微擰眉,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坐到一旁的軟椅上,舉目望向窗外,看不清神色。 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朕有些餓了。” 南卿轉身吩咐芸兒:“讓小廚房備幾個小菜。” 芸兒連連點頭,笑著說:“今兒小廚房蒸的水晶玉餃不錯。” 她堅定的搖頭:“不要餃子。” 她垂睫低思一瞬,抬眸看向他,卻見他眸子裡沒了剛來時的冷清,反而有一絲釋然的神色。 她輕聲說:“還是臣妾親自去做兩個小菜吧,有勞皇上稍等片刻。” 他側過頭,眉宇舒朗地朝她點點頭。 南卿邊走邊思量,覺著他今日特別奇怪,這麼久都沒來,來了竟是給臉色,又是問簪子,這其中定然有緣由。 這簪子自己壓根兒就沒戴過,他之前都不曾問起,今日怎就突然想起來問了? 她苦思無果,決定先不管了,還是先討好他吧!畢竟餘生漫漫,還得看他臉色。 她到小廚房,想著他喜甜,便挑了些紅棗,蒸了碟棗糕,又做了一道玉帶蝦仁和蓮心荷藕湯。 她許久未下廚了,加上身子確實有些乏力,她讓廚子也做了花藍桂魚和粉蒸嫩雞。臨走時,又裝了一碟蜜餞馬蹄和乳糕湊數。 回到寢殿時,只見他闔目枕著右臂躺在一旁的貴妃椅上,神色平淡,胸膛微微起伏,嘴角勾了一抹淡淡的笑,像是夢到了什麼心悅之事。 南卿掃了一眼宮人們手裡託案上的菜,淺淺嘆了一聲。 小聲說:“先拿到廚房溫著吧!” “是!” 她輕輕走到床邊,拿了床薄被溫柔的掩在他身上,靠近他時還能聞到他身上散發的淡淡檀木氣息。 她原想替他脫了長靴,但見他睡的熟,不想擾了他的美夢。 南卿清早醒來時,發現他已經走了。 便問芸兒:“皇上何時走的?” “還未到辰時,皇上就走了。不過,皇上臨走前,坐在床邊看了您許久呢。” “哦”南卿若有所思的應著。 “對了,皇上用了早膳才走的,吃了您做的棗糕和蓮心荷藕湯。” 南卿回想起他在船上賴床時的情形,和皇宮裡的他好像完全不是同一個人,心中不由感慨。 午膳後,顧嬪讓冬兒過來請南卿去鍾靈宮,南卿想起上次她說的打葉子牌之事,想著她每次來都給自己帶了禮。 便讓芸兒去取了兩壇她春日裡親手釀的梅子酒。她喜酒,卻又不能飲烈酒,梅子酒溫和,很適合她。 還未踏入鍾靈宮的正殿,便聽見裡面傳來顧嬪跟宋嬪的談笑聲。 南卿進門笑著調侃:“哎喲~宋姐姐,真是稀客啊。您這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怕是也只有顧姐姐能請的動了吧。” 宋嬪不甘示弱,笑懟:“瞧瞧~這妮子這麼久不見,嘴上功夫倒是見長了。” 南卿仔細瞧著她的身子,發現她的肚子好像比自己的大一圈,看上去尖尖的,又見她臉上長了幾顆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