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皇帝那雙清冷深沉的眸子漸漸醞釀出一場風暴,眉峰緊皺,帶著一種鋒利的戾氣,一股天子威壓在醉心殿裡緩緩瀰漫。 羅昭儀呼吸一頓,臉色煞白,如同被天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她驚駭地垂下眼睫,輕輕地顫抖,她好像並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 皇后臉色一沉,雙眉緊蹙,怒喝:“大膽!” 羅昭儀聞聲,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皇后眉心微舒,側過身子帶著柔和的目光看向她身旁之人,溫和的語氣中帶了幾絲求情。 “皇上,羅昭儀是今年新入宮的新人,不知緣由,這才衝撞了皇上。” 他眉眼微微彎著,眸若寒冰,語氣森然地說:“既然羅昭儀這麼想去凌雲臺看煙花,朕便成全你,去凌雲臺前跪著看吧,記得看夠兩個時辰。” 受羅昭儀這個建議影響,皇帝沒了興致,提早散了場。 蘭妃背上揹著熟睡的康靜,宮人為她披了件小小的斗篷,只露出半張小臉。 南卿跟在身後一句話未說,抬眼看了一眼小傢伙睡得酣熟安穩,小嘴微微張著,嘴角掛了一絲口水。她唇角揚起一抹柔和的笑意。 路過凌雲臺時,南卿停下來望了一陣,心中像是被什麼刺了一下,眼裡被風吹進了沙子,臉上掛了兩滴清淚。 她上前到蘭妃跟前福身說:“娘娘,您先背三公主回去吧,我想再走走。” 見她紅著眸子,她心下便了然緣由,輕輕嘆了一聲說:“只今只道只今句,梅子熟時梔子香。你一向聰慧,別的話我也不多說了。” 南卿垂著眸子沒有說話,只是朝她微微福身。 蘭妃勾著一絲溫柔的笑,輕聲說:“別太晚了。” 她扭頭瞥了一眼背上的康靜,微微一笑,便朝芳芷宮走去。 今夜宮裡各處燈火通明,宛如白晝,她怔怔地看向凌雲臺,彷彿依然能在高臺之上看到那一抹絕美的倩影。 她冷眼掃了一眼跪在雪地裡的羅昭儀,她深深的知道那種刺骨的冷,但此刻,她覺得她活該! 或許,她是真的不知道其中緣由,又或許她有什麼別的目的。 但有時,無知本身就是一種罪。 此刻,羅昭儀亦在用一種淬了毒的目光看向她,那種怨毒讓人不寒而慄。 可此時的南卿,早已不是一年前那個躲在別人身後尋求庇護之人了。 面對羅昭儀投來的目光,南卿只是從容地一掃而過,並未在她心中激起半分漣漪。 寒風亂吹夾雜著飛雪,衣訣翻飛作響,南卿毅然立於風月中,仰望著那高高的凌雲臺,她微微斂眸,透著一股旁若無人的淡然,任由白雪染上長睫,眉眼,唇鼻…… 芸兒皺著眉,上前挽著她,輕聲說:“娘娘~夜深了,我們回去吧~” 她有些茫然的收回目光,側過頭看著芸兒,良久,淡淡地說:“走吧。” 南卿回到流華軒,芸兒為她取下斗篷,她眸子裡透露出一種落寞的冷意,微微抬眼,目光對上一雙同樣寒冷落寞的眸子。 竟然是皇上!他怎麼會在這裡? 她上前盈盈福身:“臣妾參見皇上。” “過來,陪朕坐一會兒。” 他靜靜地坐在軟榻上,魂魄像被抽離一般,冷冷開口。 南卿移步上前,坐在他身邊,看著他眉眼間似乎染了一層寒霜。 今日羅昭儀說的話也讓他想起了某個人吧!她垂著眸子,沒有說話。 突然!他雙臂緊緊環住她,將腦袋擱在她肩上,緊緊的擁著她。 對於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南卿有些不解,今夜是除夕,依照禮制,他應該去永寧宮跟皇后一起守歲的。 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靜靜的擁著她,沉默許久,帶著低低的嗓音開口:“朕……有些……後悔了……” “後悔什麼?” 南卿微微蹙眉,柔聲細語地在他耳邊問。 又是一陣沉默,良久,他才淡聲說:“沒什麼。” 他在她臉頰上輕輕吻了一下,似乎恢復了神志。 柔聲在她耳邊說:“朕還要去趟永寧宮,明日一早還要去祈福,然後去瞧母后,等朕忙過了,再來瞧你。” 南卿乖巧的頷首,福身送走了他。 後腳,顧嬪就來了流華軒,南卿微微有些詫異。 “姐姐這麼晚來做什麼?” “我看雪路不好走,送了宋嬪一段路,知你心情不好,反正都是要守歲的,不如跟你一起。” 南卿心下暗自讚歎,顧姐姐的心真細,想到去年宮宴上李嬪落水之事,是該多照看一下宋姐姐的,她今日是有些亂了心神。 她清冷的扯了扯嘴角說:“還是姐姐想的周到。” 顧嬪爽朗一笑:“什麼周到不周到的,都是自家姐妹,說這些做甚,你這裡可有酒?” 南卿勾著唇角,命芸兒取來屠蘇酒在一旁火爐上溫著,又讓她去小廚房拿了幾碟精緻的菜餚。 顧嬪看了一眼窗外,帶著笑腔說:“我剛剛來的時候好像看到皇上從你這出去了?” 她點頭說:“你沒看錯,過來說了一堆聽不太懂的話。” 顧嬪微微笑著說:“聽不懂的話?有時……只會說給心中之人聽。看來……他待你確實是另眼相看的。” 南卿不以為然地說:“另眼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