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處無細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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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兵在城頭巡視,匠人在巨大支架邊忙碌,監工聲聲斥罵伴隨皮鞭抽打肉體的噼啪聲接連響起,秦遊在凹凸如序齒般的女牆邊頓足,順著城牆望去,哨樓中漸漸亮起的火光混合著夕陽在二十丈高的厚重牆體上瀝出一層血色。
暝色自西向東席捲天空,如巨龍般匍匐的連綿城牆陰影被拉長了,像潮水般蔓延至城牆下的深溝中,緩緩吞噬著堆積的屍體。
火光愈盛,陰影愈深,這句話忽然出現在秦遊腦海中,他已記不清是從哪聽來的。
一位甲兵接近,目光落在秦遊鐵甲覆蓋下的深青色魚龍服與腰帶鑲嵌的八鯉白玉銙上,目光恭敬,這位永珍境武者不光是統轄龍關五里的千夫長,還是八品龍驤校尉,地位十分尊崇。
甲兵垂首道:“大人,屬下有事來報。”
秦游回頭心不在焉道:“說吧。”
甲兵看出秦遊有些出神,清了清嗓子道:“東去十里外有弟兄在樹幹上發現許多道刃痕,但此處妖物早已被清空,也禁止有人來往,只怕是道門餘孽留下的聯絡印記……”
秦遊眉頭一動,目光微不可查地閃爍了一下,凝神道:“印記的模樣可有拓印?”
甲兵怔了怔:“這道未曾有……”
“去拓印來!”秦遊沉聲下令。
兩刻鐘後。
秦遊坐在哨樓中,面前鋪展著數張白紙,白紙上的拓痕自然就是那甲兵口中的刃痕,這幾張刃痕大體形狀相似,兩橫被斜斜一筆分開,外面又套了一個半圓。
“怎麼才回東荒又來了……不是說最近不會去西岐了麼……”秦遊皺眉,伸出戴著棘刺錯金指虎的有力大手,捏起白紙提到油燈上,火焰嗤啦一下吞噬了白紙,秦遊也不縮手,就由著火焰燎烤手指,隨後輕輕一捻,搓幹灰燼。
起身戴好獸頭肩甲與護心鏡,秦遊沉聲喊道:“來人!”
片刻,百夫長應聲而至,單膝跪地,甲片嘩嘩響動:“大人有何吩咐?”
背後燭光閃動,秦遊的面貌隱藏在鐵胄的陰影中,悶聲道:“召回巡視的弟兄,今夜都來戍衛城樓。”
百夫長怔了怔,抬起頭:“這似乎不合……”
“照我說的辦。”秦遊不鹹不淡說著,居高臨下瞥了他一眼。
百夫長跪在秦遊極長的影子裡,背後一涼,只覺面前的身影忽然間變得無比高大,讓人心中壓抑,一瞬間,他回想起這位新長官原身乃是殺人如麻的龍驤衛,連忙低下頭道:“是!”
秦遊淡淡嗯了一聲,負手回身:“去辦吧,至於十里外的樹林,本官今夜親自去檢視一番,能深入到龍關十里內的修行人實力定然不差,讓你們去只能徒勞打草驚蛇,也容易枉送了性命。”
“屬下告退。”百夫長起身垂首,倒退著出了哨樓。
秦遊取下懸掛牆上的一件黑尺,踱入門外的夜色中,來到二十丈高的城牆邊,他縱身一躍,披盔戴甲的身影對映著新月的冷光,騰空而起,劃過一條弧線後,又如鐵彈般疾速下墜,鐵胄上青纓被烈風撕扯得筆直。
將將落地之時,他又吐氣開聲空中虛踏了一步,只聽得一聲炸響,空氣爆發出沉重的風壓,將他身形生生託阻住,在地上激起一圈灰塵。
輕巧落地,秦游回首望了一眼城下深溝,轉身步入夜色中。
星夜下,行走了十里地,秦遊在一片樹林中頓足,淡霧瀰漫的山林中樹木影影綽綽張牙舞爪如同鬼魅,樹葉不時被風吹動,窸窣中彷彿掩藏著幾聲樹枝被踩斷的咔嚓聲響。
秦遊閉目站了一陣,又睜眼,眼中景象頓時亮如白晝,他右手握著鐵尺,沉重的步伐踏過枯枝落葉,在樹林中搜尋,片刻後,他的目光穿透濃霧,瞥見了一顆有兩人合抱粗的百年老槐,槐樹黝黑的樹皮中段有一塊被扒開,露出淡黃色樹身,秦遊屬下呈上的幾道刃痕就劃在這樹身上,樹液從中深處,有些像血的顏色。
緩步走近,秦遊留心注意著身邊動靜,但並未發現有人潛伏。
“常囂這小子看似張狂不拘小節,隱匿的時候卻從不露出哪怕再小的破綻……”秦遊心中感慨一聲,在樹幹前停步,朗聲道:“出來吧。”
背後忽的響起破風聲,秦遊頭也不回,手一抬,便拿住了一根自身後射來的利箭,皺了皺眉,回身望去,卻沒見到半個人影。一瞥眼又見到箭身上卷著一張紙條,展開一看,上面寫著“甲醜丙午。”
看那字跡十分陌生,秦遊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