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起的燭光?徐不拙確定,他來時,此處並無人影。
看到玉燭,徐不拙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彷彿自己見過此物。
徐不拙搖頭,自嘲道:“說得再好又有何用,終究人力有時窮。”
“你的能力不止於此。”老者道:“你可知,為何那些尸位素餐才疏學淺之輩,卻只需動動手指便能讓你寸步難行?”
“你認識我?”徐不拙皺眉,“敢問老丈是?”
老者不答,而是指著方桌上玉燭道:“徐不拙,你可認識此物?”
“不認識。”徐不拙搖頭。
“你再看看。”
徐不拙不知他何意,便走近前去,越臨近,那玉燭竟讓他有宿命相連之感,他忍不住伸手將其取下,握在手中,卻發現這玉燭沒有燭芯,燭體亦是真如玉質那樣堅硬,觸之卻似血肉般溫暖。
那微弱的燭光在玉燭頂端靜靜燃燒,十分神秘。
徐不拙忽而想起年幼時父親曾說,他生具異象,從孃胎裡出來時口銜玉燭,卻被一過路的老者用二兩白銀收走。
此事一時被鄉里傳為奇談,不過而後不了了之,皆以為謠言。
“你生母之所以難產而死,便因你是潛龍命格,此燭乃是你本命之物,若隨你一同長大,只怕你一歲之前便會剋死生父。”
老者語出驚人。
徐不拙問道:“你就是那過路人?”
“不錯。”
徐不拙細細打量玉燭,只見此燭有銅錢粗細,若是他生時所銜,未免也太過大了些,如此便只有一個可能,這玉燭也會生長。
老者的話匪夷所思,但玉燭躺在掌中傳來的親切感,卻讓徐不拙不得不相信。
徐不拙沉吟了一會,道:“你是修行人。”
卻沒像嚴烜之那般,將修行人稱為“妖人”。
老者微微一笑,示以預設。
“你來找我所為何事?”
“你是潛龍。”
“潛龍……”
“天下有德者居之,五百年前戰國林立,潛龍並起割據天下。但自大承朝一統天下後,五百年來便只出了你這一條潛龍。”
徐不拙知曉這段歷史,也沒跳腳大罵“大逆不道”,只是默默沉思。
老者繼續道:“如今大承,為官者不思勵精圖治,有德者為小人所困,汝為潛龍,當翱翔九天之上!何必為蟲豸之輩戲耍於鼓掌之間?”
“我當如何?”
“何不出來?”
“出來,去哪?大承天下……”徐不拙欲出言反駁,卻一時語塞,當他真正思考大承時,卻覺得,這個龐大無比的皇朝已是已是漸漸固步自封。
王公貴族世襲罔替,世家大族相互通婚,整個國度的財富,有九成九都流入了這些少數人的手中,而這少數人佔盡資源,壟斷財富的能力會越來越強,地位會越來越穩固,越來越排外。
如今,大承立國五百年後,庶民與權貴中間存在著的幾乎不可逾越的鴻溝,已讓二者近乎成為了兩個不同的種族。
甚至連元帝開國創立的科舉,到現在也失去了公平,以徐不拙之才,定能過關斬將,可如今卻卡在了舉人這一步,被權貴隨意拿捏命運。
此時,讀了十幾年忠君報國之書的徐不拙,竟有了要打破這種局面的想法。
但大承如此龐大,又該怎麼打破?
老者靜靜看著徐不拙,一雙滄桑深邃的眼眸古井無波,他沒有左右徐不拙的思考方向,只是等徐不拙自己作出決定。
徐不拙轉頭望向夜空赤星,忽而心中沉鬱盡去,灑然一笑。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一縷龍氣從城外飛來,沒入玉燭中。
…………
沒人知道,當熒惑星現,淮安城龍氣被切斷時,彷彿揭開了一道封印,在斷龍湖邊,出現了一處虛無空間。
這空間中,李長安心神恍惚,腦中一片空白。
之前他斬出刀種之時,彷彿劈開了一扇存在於虛空中的門,讓他來到了這個奇異的所在。
他被黑暗包圍,渾渾沌沌,而當一線紅光現於天際,耳中便聽到一陣滄桑遙遠的聲音:
“因果交更,幽明嬗替,浮世蒼茫,吾為戍者……”
“有絕俗之仙,唯我之魔,無常之妖,吾皆斬之。”
“吾名……八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