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迦統領勾起嘴角,墨色的瞳孔裡倒映出皇葉的輪廓,他的嗓音低沉但是沉穩:“洩密也不怕,練兵本就是要考領軍的課業,一種兵法不可能永遠有效的。”
這種底氣,就是他身為統領的底氣!
皇葉歪著腦袋,看蒼迦統領低著頭給他包紮傷口的專注,他好像總是這樣,做什麼都非常認真,有時還很較真的倔,所以才讓他們在昭河殿佈防之事上,彼此犟得頭疼;他也不是不信他的堅持,只是他覺得世事不必事事嚴苛:“冰塊臉,你不是不通人情的麒麟嗎?我觀你心思也很靈!你的兵法為什麼也這麼好?”
“自然,是君上的功勞。”
“嘖!君上還有什麼是不會的嗎?”
“有。”
“什麼?”
蒼迦統領手頓了一下:“這個倒是我們的弱勢,哄人。”
皇葉噗嗤一笑,對對對,這對主僕,都不會溫聲細語地哄人,腹黑的扎心話卻順手拈來。
蒼迦統領專注地檢查著他的傷勢,澆淋藥水,上藥粉,然後熟練地給包紮回去:“百官示威,理該就要羿君去平息!你自個瞎擔心,就這還能驚得了君上?他是什麼人啊!”
蒼迦統領黑臉:“這宮廷裡,只要君上不點頭,沒有一個臣,可以毫髮無損地繞過魔焰軍守衛!”
“是是是,是我大驚小怪!”
“哼!”
皇葉認真的看著他這換藥的動作,非常熟練,問:“你包紮傷口為何如此熟練,你受傷都是自己包紮嗎?”
蒼迦統領頭也不抬:“在戰場上受傷是平常事,我的人受傷,我只要有空,會去幫忙照看,換傷藥只是最基本的,如果你見過,我也會刮骨療傷!不過…我不希望你有機會看到那種場面!”
“能做你的兵,應該也很欣慰,你待他們很嚴苛,可是也很好。”
“能做我的兵,怎麼會好?做我的兵,無一例外都是在刀口上舔血的!”
“可是沒有幾個將軍,會親手給士兵包紮的不是嗎?就算你不這樣做,他們對你一樣忠誠!”
“做了我的兵,命,就都是我的!”蒼迦統領的手放到他的傷口上方:“他們身上所受的每一刀,都是他們獻祭給我的血!如果這樣,我都不能為他們親自動手換一下藥,我也不值得他們為我拼命!”
皇葉看著他墨色的瞳孔,“蒼迦,你待我這麼好,也把我當成你的兵一樣對待嗎?”
“不是。”
蒼迦統領起身將藥箱收拾好,放回架子上。
“那是什麼?”
蒼迦統領背對著皇葉,看不到他的表情。
“那場天魔大戰裡失去的每一個面孔,盤旋在戰場上哀嚎的怨靈;我不是悲天憫人的軍人,他們消失了,可是那些聲音,我都記得。”他的聲音裡透著疲憊:“在這個紀年,我們已經失去太多人,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
皇葉看著他倔傲的側臉,他彷彿在壓抑著一股怒氣,可是他藏在心裡不願說,別人怎麼逼他也無用。
羿天受召去昭河殿覲見,鳳翎王氣定神閒地在寢殿內等待他到來,見到鳳翎王的時候,羿天就知道他並不嗔怒,心裡也有了底氣。
鳳翎王揮手在桌上幻出了一盤棋:“弈一局?”
羿天作揖,入座:“是。”
棋局裡羿天一直在等待鳳翎王的問詢,可是對弈了半局,兩人除了專注在棋局,並無二話。
鳳翎王自然知道他頻繁偷瞄自己的神色等這什麼,可是他的耐心一向極好。
“君上不想問問今日朝會發生了什麼,激盪百官眾怒嗎?”
羿天間隙總是探究地看了又看,鳳翎王一臉平靜,彷彿真沒有這件事似的。
“問什麼,該知道的也知道了。”
“果然什麼都瞞不過您。”
“本王既然交給你,沒什麼信不過的。”
羿天抬頭看著鳳翎王,“這幾日,要擾君上清靜了。”
“嗯,三等以上,黎兒可在列?”
“這是針對朝臣之舉,想必君上也看得出羿天的意圖,此事與黎兒無礙。”
鳳翎王攆著手中的棋子,語氣平和:“身為一司之主,怎能不算呢?”
羿天的手不小心打翻了茶碗,灑了自己一身的茶漬,還失手打亂了棋局;他匆忙放下茶碗,起身給鳳翎王行叩拜大禮:“羿天君前失禮,請君上責罰!”
鳳翎王笑而不語,海藍色瞳孔深邃,不知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