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氣憤地將羿天遞給自己的摺子狠狠地擲在地上,狠狠地翻個白眼:“他就是故意找我茬!”
“黎兒?”
“這件事情,明明我們已經都盤算得很仔細,並且也做過很多的調查,收集的證據每一條都足以讓浣耀司用全司上下的命來抵,我如今已經重判輕罰,鳳翎王究竟有什麼不滿意?竟然還要駁斥我的摺子!”
“君上有他的顧慮,而且我與他老人家又詳細地稟明瞭此事的一應事宜,他昨日親自召見你談過此事,我以為已經是最後通牒,沒想到他是為了駁斥這份摺子。但是我覺得,君上所做的決定也是為了讓我們能夠更順利將朝中的毒瘤剷除!”
“哼!”
小星官對著她再拜一拜:“小人是洛家的老么,去年才從小司命晉升為星官。”
“甚好甚好。”黎月愣神的反應過來:“下值就回去吧,這殿裡的事也不是一日做的完。”
黎月忽然伸出手,從她的髮間,取下了一片花瓣。
黎月遞到她面前,小星官速速地伸出手接住。
小星官躬身點個頭:“謝大人!”
黎月眼睛忽然半眯著,這一幕彷彿似曾相似,可是,她剛剛腦袋裡閃過的那隻修長的手臂,是誰的?是否也曾有個人,在她頭頂上取下了一片落花?
曾經是誰,這麼溫柔的對待她?
黎月總覺得自己醒來以後,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忽然離開自己遠去,可是她想要再往深一點去回憶的時候,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只要她再用力地回想,腦袋就會疼得想要炸開,讓她痛到撕心裂肺。
到底是什麼?那份空空的失落感究竟是什麼?
她試圖問詢身邊的人,可是就像所有人都跟她一起失憶了一樣,他們講述的那些她的過往,她都記得,唯獨有一個部分,是她想不起來,也找不到痕跡。
就像缺了一角的碎邊,可是卻無人能夠發現,她在尋找那塊碎片。
她覺得心裡難過,可是又說不出來,是什麼。
一塊沒有姓氏的碎片,連要查要問,都不知從何問起。
黎月緩步走在青石路上,這條路,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心中有一種感覺,她曾經走過無數次,她記憶裡,這條路也走過無數次,她相信那些都是真實的記憶。
可是她每每忽然回過頭,去看那座巍峨矗立在水迷宮中的祭司所,總覺得它與自己有切不斷的牽絆,有一種恍若隔世的熟悉和陌生,兩種交織纏繞的感覺,總是讓她彷徨失措。
前方的路,每一條小路,每一座亭宇,在那一側的位置與她記憶裡的位置都能夠完美重合在一起,可是她總是在某個瞬間,看見某個模糊的影子,在她身側,忽然出現,又突然消失,還沒有來得及回頭看看她,那個影子就消失了。
黎月走到了一個水榭前,眼前潺潺的水柱,匯聚到一處,從壁上洶湧直洩下落到水渠,形成水到渠成的景緻。
天色漸漸西沉,水迷宮本就是在海底的迷宮,此刻太陽下山,更是顯得晦暗。
四周的宮燈漸漸亮起,宮人奔走,匆匆地點上琉璃燈裡的燭火,本來四下晦暗的水迷宮,此刻又在琉璃燈搖曳的照耀下燈火通明,照亮了黎月往前的青石路。
有不認得她的宮人從她身邊匆匆路過,遠遠地看見她身上銀色的綬帶,知道這位是祭司所的主子,老遠的就躬身對著她盈盈一拜:“神官大人!”
黎月早已習慣陌生的叩拜,也習慣一張張陌生的臉與自己的記憶對不上號的各色人物。她默然的從那些恭敬謙卑的人身邊緩緩經過,沒有多做停留。
黎月不經意地走向了闌珊後,這一處有個隱秘的角落,草長鶯飛的高過半人高,她覺得這一處的風景很別緻,便穿過草叢,走到裡頭。
果然是一處僻靜的好去處,四下無人的靜謐,水榭的水流聲音潺潺,敲打在石苔上的水滴發出嗒嗒的撞擊聲,聽著很悅耳。
她反正回宮也是閒來無事,便隨意地走到一處,席地而坐。
這些從閉上流下的冥水,一直沿著水渠,又流向了不知名的深處,迴圈再往復,水深處也是不知名處。
就像落入了一個輪迴,重重疊疊的週而復始,最後又繞回來,是一個圓。
“黎兒?”
聞聲,黎月悠悠回過頭。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青色袍子,身量高大,雖然沒有如鳳翎王那般的偉岸,確然也是個身姿體態健碩的男子,這個人,她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