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中,神樂閣矗立在海一方,而那端莊大氣的樓宇,卻只是虛影,它的真正實體,在海之城中。
如夢如幻,一曲仙樂繞城,星辰大海幻化萬千。
“大人,天將會明瞭,您要是乏了,還是回寢殿歇息吧?”
被喚醒的白衣長袍女子自石桌上坐起身子,惺忪睡眼迷霧一般,只是渙散的焦點慢慢回過味兒來了,清亮的眸子映出了微量的星。女子稍稍整理一下自己的儀容,又恢復了平日裡泰然自若的神態,與方才睡著時,讓人生出兩種人的錯覺。
“什麼時辰了?”
聲音清冽如泉水,卻總給人一種疏離的感覺。
“回大人,還有一刻鐘,子時將過。”
白衣飄飄的女子低垂著頭,低吟一聲:“嗯,你幫我看看,那香燃盡了麼?”
“還有半柱香時間。”
“哦,半柱香。”她似乎在思慮著什麼,低垂著的一頭漆黑如瀑的長髮,柔順的別在腦後。她明亮的眸子微抬,“菥蓂,本座與星爺約好,待過了子時便要入宮覲見,你替我守著那香爐。”
“是,小人定然不會令大人誤了時辰。”
“宮中的宴會都散了嗎?我怎麼還聽得見仙樂奏鳴,熱鬧得很?”
“大人忘了,今日是宮中十年一度的花燈節,這個宴會,要持續一月的。”
花燈會。
白衣女子頷首,嘴角上揚,淡然一笑:“若是她還在,大概會更熱鬧。”
“大人說的是?”
她搖搖頭,“這樣熱鬧的場面,也就祭司所,還敢繼續保持十年一度的舉行,如此靡靡之音,總也令人覺得夜更長,更黑了。”
她攏一下自己的長袍:“過了子時,本座去昭河殿之後,殿門關了就不許再放人進來,你……明日會有新的主子給你任務,本座不在,你也不必留戀這個沒有前程的位置了。”
菥蓂星官愣了一會兒,然後恭謹的給她做個揖:“主子吩咐,菥蓂自當聽從。”
“本座會離開水迷宮許久,這期間,若有人來拜訪我的,你可對外稱病,說本座占卜星象時散了修為,受傷待職,不便會客,所有客人皆不便入內探視;若是有人強硬闖入尋不到我,你再推說我去了扶桑仙境療傷,歸期不定,再其他的,你就不必理會了。”
菥蓂星官惶惑地作揖問道:“大人,您受傷了?可是前幾日受的傷?”
女子忽地抬起頭:“菥蓂,你知道本座為何重用你一介星官,而非司命星官,祭司嗎?”
菥蓂星官恭敬答道:“大人不喜弄權之人,不喜多舌喧譁之人,不喜粗心大意之人,不喜……”
“你這個性子,到底是隨了本座呢,還是你本就如此呢?嗯?”
“大人不喜狐假虎威之人,不喜雞鳴狗盜之人,更不喜陽奉陰違之人,菥蓂一一都記著!”
“傻子,為官之道,青天常在,綠水長流,青山依傍,歲月可待。非聖賢可依,非神勇可仰,用人唯賢。宮中星官無數,你只不過是其中一個,在本座這裡,都是一樣,執念深,對你可沒什麼好處,凡事放寬去想吧。”
菥蓂星官躬著身子,束髮自然也垂到腰側:“小人從不敢忘,我的主子是神月閣的主子!我若是犯事,皆會成為宮人詬病神樂閣的話柄。所以小人一言一行,都要謹言慎行,不能辱沒大人的清譽。”
文珠祭司淡然的瞥一眼這個死心眼的侍臣,搖頭:“錯了。”
“小人不解,哪裡錯了?”
“你得混出個人樣來,才不至於,令人輕易可欺。本座如今落得這樣的名聲,你還跟著我,往後幾十年,會有看輕你的,想欺負你的,全是受本座的連累。”
“菥蓂不怕,忠君不忘初心,小人不想另尋出路,只想一直侍奉大人。”
“又錯了。”
菥蓂星官眉頭一皺,又錯了?她不懈地再問道:“大人,難道是想驅策我去別處嗎?可菥蓂本就一介巫子,沒有什麼了不起的家族背景,更沒有像摩里氏那樣強大的族親;我沒有什麼可仰仗的,若是大人也驅逐我……”
“我說你錯,是說你的君,不是本座,並非要驅策你離開的意思。”她淡然一笑,這個死心眼的,果真如羿天所言:頑固非常,隨了主子。
“君,是天,而本座,不過只是神樂閣方寸之地的主。你要謹記,我們都是侍奉神明的僕,在神明尊前,僕,都是一樣的,只要忠君,就平等了。”
菥蓂星官再次對她行禮:“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