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勝搖搖頭,又道:“不對,其實我們誰都沒得罪。”
老管家不由語塞,虛心道:“小的愚鈍,請老爺指點。”
郝勝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你可能覺得我們各個世家,每家都有僕役、佃農三四千人,不見得怕孫策。但我告訴你,真打起來,我們十幾個世家加起來都根本不是孫策的對手。”
那各世家怎麼還敢這樣和孫策作對?
郝勝輕輕一笑道:“我們怕孫策。但孫策也同樣怕我們世家。”
“人才最多的是我們世家,掌握土地最多是我們世家,最富有的還是我們世家。說到底,江東的半邊天都是我們撐起來的,若輕易就對我們世家動刀兵,那就是自毀根基。”
“所以,我們每個人都需要一個理由,所謂‘出師有名’。”
“名之一字簡簡單單,卻重如泰山。”
“沈儈是有過錯,若是普通人,殺了也就殺了。但他是世家公子,是沈老頭的獨子!就此殺了便有些過了,我們師出有名,所以孫策不敢動我們,也不會動我們。這時候,我們大可鬧些事情,維護世家的尊嚴、地位、顏面。這不是和孫策作對,而是理所應當!”
“至於陳浩之,他招惹了孫策,被打斷一條腿。陳老頭愛子心切,他能報復,但我們卻不能,因為陳浩之實屬罪有應得。若我們也跟著鬧,那就真是得罪孫策了。”
“你說是得罪孫策可怕,還是得罪陳老頭可怕?”
老管家連忙附和道:“還是老爺您高明。”
郝勝頓時哈哈大笑起來,指著管家道:“哼!你呀,就是馬屁拍的快。”
“我們幾個世家,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把尺量著呢,憑我們這些世家間的關係,有什麼誰得罪誰啊?就按我說的,別給我折騰出其他動靜來!順便也吩咐下府裡的人,這段時間都給我安分點。”
見老管家連連點點頭,郝勝嘆了一口氣:“咱們老老實實等等看吧,現在江東越來越亂了。原以為就如往常的一次博弈罷了,沒想到這次風波漸漸開始脫離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測,馬上就要變成一場風暴了。將來還不知道會怎樣!
“賣糧的事才漲價一天,結果孫策也開始賣米了,我們可因此積壓了不少貨,我正琢磨著什麼時候恢復原價呢。”
“現在孫策又頒佈了科舉令,只怕日後我們官場上的分量也要輕了。還是留一線吧,不要做的太過分,若最後鬥不過孫策,我們郝家也不至於······”
老管家走出了郝勝的書房,不禁感到有些心頭沉重。
江東四大世家的郝家尚且如此,其他世家又會怎樣?天空灰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來,這江東或許很快就不是世家的天下了。
······
“聽說陳家也和孫策鬧翻了?”角落裡,一個聲音幽幽問道。
沈浪一臉猙獰狠狠道:“不夠!不夠!只要喬玄和郝勝那兩條老狗不敢真正和孫策決裂,其他世家就下不了這個決心!”
“你就這麼想甘寧死?你不怕沈家因此毀了?”那個聲音又問道。
沈浪慘然一笑:“以前,我小心翼翼地維持著沈家,讓沈家成了江東第一世家。我很自豪!但是,自從儈兒死後,我忽然想問自己,這些東西對我有什麼意義?”
“有什麼意義!”
“我身邊只剩下些搖著尾巴,盯著我的錢袋的奴才。”
“只剩下些戴著面具和我虛情假意地談著生意的商人。”
“我的髮妻早就死了,剩下些小妾也都盼著我早些死,好分我的家產,好去找新的相好。”
“我只有儈兒一個兒子,現在他也死了。”
“我老了,也不需要什麼漂亮女人了,也生不出兒子了。”
“我什麼都沒有了。”
“我什麼都不要了。”
“我只要甘寧給我的儈兒陪葬!”
沈浪的眼中只剩一片空洞,亦如他的內心。
“那為什麼不讓孫策也一起陪葬呢?”
沈浪的眼中透出一道光,他看向了那個角落,那是一個戴著鬼臉面具的男子,那面具在笑。
······
建業,太守府。
“科舉再過一個月就要舉行了。你們可要籌辦好!這次科舉對我們的發展至關重要。”孫策正色道。
季書擺擺手:“大哥,這件事的重要性我們清楚的很,該安排的都已經安排人準備了,你不用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