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門發出的飛鳥傳書不會只給楚亓他們,但即便是動用所有楚門能動的力量,在進京沿途找與皇帝年歲相當的少年,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他們只能儘可能地縮小範圍:
比如,養尊處優的少年天子,肯定不會太虧待自己,他走時就帶走了小而值錢的金銀器物亦說明這點;
比如,趙昰是個只通粗淺騎射技藝的少年,還是經歷過“北狩”的少年,他對自己的人身安全一定很重視,非不得已不會單身一人在江湖上行走;更不會走偏遠山道。
是很難,難到即便是楚老爺子亦覺頭痛。
幸好,縮小範圍加地毯式尋找,都抵不過運氣好。
楚亓楚大少,偏偏就遇到了這麼個很有錢、還請了鏢局保護自己的少年。
這少年,他還姓趙啊!趙日天的趙!昰字頭上的日!
楚亓垂頭看著趙日,滿腦子在回想與少年皇帝見過的聊聊數面。
這性子倒是有點微妙的相像,不過長相麼……應該是經過高妙的易容。
楚亓伸出手去,想檢查檢查趙日的臉上是否有偽裝,不過根深蒂固的君臣觀念卻叫他遲疑了一下。
如果趙日真是任性出走的少年皇帝,他就這樣大喇喇動了龍體,熊孩子不會秋後算帳吧?
楚亓楚大少其實也就這麼一想,小停了一停,便將魔爪伸向趙日。
正在此時,身後響起清朗的少年的聲音:“大俠!”
楚亓收回手,轉身看向阿四。
阿四站似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大俠,大俠請借一步說話。”
楚亓薄唇微扁,好看的鳳眼亦眯了起來:“我要是不借呢?”
“呃……”阿四少年被噎住。
楚大少笑吟吟地道:“你就在這裡說,萬一你借了這一步,卻讓敵人乘虛而入了呢?”
阿四少年無語。
楚亓走過去,少年才到他肩膀高度,與他說話,得仰視著。
“說吧。”楚亓說。
阿四遙遙地看了“熟睡”的其他三人兩眼,低聲道:“有件事,想請大俠見諒……”
少年小停了下才繼續:“……實不相瞞,請了龍湖鏢局保鏢的人,其實是我。我才是他們要保護的人。”
“蛤?”饒是楚大少也不由嚇了一跳,下意識地低了下眉。
楚大少“橫豎都是二”的雅號早已上達天聽,不過,要說他真是渾到完全不管不顧的人,那不可能。
試想,楚門的下任掌門候選人,怎麼可能真是個渾人?
所有的明面上的“放肆”,都在可控之內、在上層所能容忍的範疇之內。
現在,眼前的這個少年,十分有可能就是皇帝本尊,楚亓一時間不敢直視對方。
但,瞬間楚亓就恢復了常態,用挑釁的眼神看著阿四:“你不是說,你是出來歷練的嗎?”
如果沒有記錯,當時阿四在述說他與趙日兩人的身份是這麼說的:
趙日是“劉鏢頭婆娘家的遠方親戚,說是個渾世魔王,在家裡無法無天,他父親就把人送到咱鏢局裡,讓帶著走趟鏢見識見識”。
而他自己——“我和他不同,我是自己向總鏢頭要求出來歷練的”“總鏢頭欠我姐人情,所以不能拒絕我的要求。”
楚亓心想,總鏢頭欠你姐人情,你姐不會是趙晨吧?
還有,他叫阿“四”,與趙昰的“昰”讀音相近……
不,阿四雖然年紀不大,但沉穩冷靜得不像這個年歲的孩子,與他印象中的那個沒什麼本事卻喜歡刷存在感的少年皇帝趙昰一點都不像。
楚大少正在沉思,阿四少年以為自己的話他不信,強調道:“對啊,我是出來歷練的,只不過,只不過瞞著姐姐而已。”
這意思是他出了一大筆錢,讓龍湖鏢局的人陪他耍?
嘖,這倒真真像是皇宮裡那位少年皇帝能做得出來的蠢事。
不過楚亓不可能盡信阿四的話,一指睡在樹洞裡的趙日,問道:“那你為什麼要說他才是龍湖鏢局要保的人?你們,是什麼關係?”
阿四少年說:“掩人耳目啊,大家把目標對準他,這樣我不是就比較安全了嗎?”對楚亓所問的兩人關係,卻是避而不談。
楚亓冷冷一笑:
“你們的邏輯我不懂。你出來歷練,並讓龍湖鏢局以護送黃大人女兒的嫁妝為掩護,這事被戳穿之後,又拉趙日出來做掩護,你這‘歷練’可真是神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