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亓及時收住往抱璞居里衝的腳步,立在門外,輕輕咳了一聲。
江吟歪頭看了楚亓一眼,似要說什麼,但終是將目光放回紙上,添了一筆。
就在楚亓以為江吟不想開口之時,那女子輕啟櫻唇,淡淡地說了句:
“我這裡你門都不敲地闖進來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怎麼,這會倒知道斯文了?”
楚亓一聽,渾身都熱了起來。
江吟卻沒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不對,更沒想到聽在楚亓耳中,此話大有歧義;要不是她的語調太平靜,真真是在調笑了。
見她全心全意地在紙上描繪,楚亓竟然很不想破壞這幅美人作畫圖。
可,有些事又不得不問:“小江江,老劉怎麼樣了?”
江吟作畫的素手一頓,“嘶”了一聲,方抬頭道:
“應該是最近壓力太大,剛在又在停屍的房間悶著,一口氣沒上來有點犯暈。我索性給他用了點安眠的藥物,讓他在內室多睡一會。”
一邊說,一邊皺起眉,將畫筆丟在一邊,換了一支筆,沾上清水,在紙面輕刷。
楚亓知道她這是在清洗畫錯的地方,見她一臉心疼,便也心疼起她,好奇問道:“你在畫什麼?”
江吟招招手:“過來幫我。”
楚亓如聽仙音妙語,連忙進屋走到她身邊。
江吟畫的是故京圖。
楚亓的心臟如受重擊。
大宋的故京,就是現在大金的陪都;兩年前,楚亓曾經去過那裡一次。
那是為了完成作為“成人禮”的一次任務。
他的任務不能為外人所道,但故京景緻卻深深地印在他的腦海。
回盛京後依然念念不忘,便時常對劉震楓和江吟絮絮叨叨。
江吟常聽他吹牛,但聽到眼神發亮卻是少有。
楚亓想到抱璞居所藏的盛京地圖正是由江吟所繪,便開玩笑說,有機會要帶她去故京走走,那她就能將故京圖畫出來,與盛京作個對比。
他一向都隨便說說,江吟當時也沒接話。
眼前這幅畫已有小成,顯然不是臨時畫的,可見他隨便說說,她卻沒有隨便聽聽。
只是她畫作所依全是他口頭所述,落在紙上亦不過勾勒出幾條道路,幾幢樓閣而已。
可就這些,已叫楚亓心潮澎湃了。
江吟喚他:“這是你說過的明月觀,我按著道觀的制式規程畫的,你看對麼?”
道觀、寺廟,幾進幾齣,什麼殿放什麼神什麼佛,都是有章可循,各個寺觀略有不同。
楚亓見她在明月觀畫了一處亭,確是他提到過的,便道:“小江江出手,哪有不對之理?”
他一邊誇,一邊眼一溜,看到了畫紙上的隨雲閣。
隨雲閣……楚亓猛地警醒。
在故京的種種浮現腦海,那些人那事,他沒法忘。
更忘不了隨雲閣,和隨雲閣所代表的秘密!
雖說不是臨時白紙作圖,但江吟的畫紙上尚有墨跡未乾,此刻作畫讓他撞見並問起,這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
楚亓瞬間收了心思,薄唇一彎:“……小江江畫得真好,可我知道好,說不出怎麼個好法……我去叫醒老劉,讓他也參詳參詳!”
一面說,一面抬腳往內室:“這個老劉,倒會偷懶!看我不把他挖起來……”
江吟心急之下,衝口而出:“楚亓你給我站住!”
楚亓訝然。
江吟只有在真的發急之時,才會叫他“楚亓”,平日裡,要麼不叫他,要麼叫他“楚公子”——
她在掩飾什麼?
楚亓的腳步頓了頓。
如果他真想衝進內室,江吟不可能攔得住;但是他想聽一聽她的說法。
見他的腳步停下,江吟暗自鬆了口氣:“讓劉捕頭多睡一會吧。”
楚亓心中有氣,他很想問她,是不是把他當傻子了,他會看不出她的反常嗎?
可見她急得臉上微微發紅的樣子,他又覺得不想逼她太過:“睡什麼睡,我也失眠啊,你要不要也給我上個藥?”
江吟道:“如果你想要,我就給你。”
楚亓陰陽怪氣地重複了聲:“如果我想要,你就給我?”
江吟只求將時間拖得一時是一時:“楚亓你到底想怎樣?”
抱璞居里有種奇妙的氣氛。
楚亓竟然啞口無言。
一向口出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