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暮成雪或是別的什麼人刻意翻出龍湖鏢局血案,他們的目的只是為楚樂一“聲張正義”嗎?
楚樂一本人對他的名聲並不怎麼在乎,依他的性子,就算惹出了事被潑了髒水,都不要緊,要麼等風頭過去,要麼乾脆換個身份、換個地方繼續快活。
且暮成雪對楚樂一雖然不錯,可是她卻是個很厲害的生意人,如果沒有別的好處,她為什麼要費這麼大的力氣?
不,這事絕對不只是為楚樂一翻案這麼簡單!
它肯定是引發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一連串事件的“開關”!
青二十七想著想著,又出了神。
楚樂一推了她一把:“醒醒!要撞樹了!”
青二十七這才回魂。不過,到底是心思已亂。
當夜,她再次失眠了。躺了好久都睡不著,乾脆起身,盤膝在天井坐著看星星看月亮。
莫名地,她想到龍湖鏢局血案之前的出道任務,彼時,她與陸聽寒相遇,當時何嘗想過會與他發生千絲萬縷的關係?
她又覺得辜負他,實在是想不通總有幾分神經質的自己,到底是在哪一點上觸動了他。
“卟。”有誰將一顆石子丟在她身前的地上。
青二十七抬頭,便看見只剩下一半的月亮底下,銀光閃閃的,是肖留白的銀面具。
這人,真是神出鬼沒到一定程度了。
青二十七有些高興,站起身來,對他微笑。
肖留白卻一扭身,從牆頭躍到牆的另一邊,竟然飄遠了。
明明是來找自己的,還要假裝冷淡,可真是夠矯情的!
青二十七跟著翻牆追去,一邊喚道:“肖留白,你等等我。”
肖留白頭都沒回,悶聲在前頭走。
青二十七看著他的背影,不知怎的,竟然覺得好笑,除去雜念,靜靜地隨他走。
月半暝,照在兩人身上,亦是半明半暗。
青二十七知道,她與肖留白之間,不能問其他、只能珍惜一點點相契的時光。
連這點投契都算是奢望了,因此不會還有更多。
人與人之間,只要有生活有交集,便不可能只停留在精神交往,到底得落到具體的事上。而一旦介入利益相關,就再不可能單純。
所以,讓這一晚的同行,成為最美好的一縷記憶吧。
夜風徐徐,兩人穿過村莊,又越過小河,不停歇地走了很長的路,最後停在林子中站立良久。
樹葉沙沙,就像此前在臨安的好些個失眠夜一夜,青二十七與他相視微笑,一禮而別。
緩緩走回那農家,正是黎明中最黑暗的時候,青二十七施展輕功翻牆而入。忽然有人喊她:“青姑娘!”
青二十七嚇了一跳,定睛看時,卻是借宿農家的女兒。
青二十七一笑:“大丫,好早啊。”
大丫一臉豔慕:“幹活兒,沒法子。俺爹爹常說,俺要再懶下去,就嫁不出去了。俺就想,要俺也能去做俠女,那就不用聽他整天唸叨了!”
青二十七道:“做俠女要風餐露宿、刀口舔血,要我說,我還羨慕你生活簡單呢!”
大丫說:“風餐露宿、刀口舔血,那也比俺在這裡,每天都一樣的好……
“不過呀,青姑娘,你性子真好。俺家前段日子也借宿過一個俠女,她可兇了。俺與她多說一句話,她就拿一雙銅鈴眼瞪俺。”
青二十七失笑,哪有用銅鈴眼來形容女人的,問道:“原來我不是第一個到你家借宿的俠女啊?那位俠女想必長得十分好看,才會自恃貌美,對人倨傲吧?”
“美什麼啊!”大丫很不屑,“臉長方的,像個盒子似的,眼大是大,可是透兇光。嘴也大,不但嘴大,嘴邊上還長一大黑痣,嘖嘖!”
青二十七一驚,在臉上人中穴偏右的地方一指:“痣是長這裡的麼?”
大丫睜大了眼:“是呀。咦,難不成你們是認識的?”
青二十七當然認識她——汗青盟的青八!
青八也來這裡查此案了麼?她有何發現?
青八既然來此,說明汗青盟也不相信楚樂一是兇手;汗青盟,也想查出真兇麼?
開禧二年六月二十七日,離開一個半月以後,青二十七終於回到了臨安。
她在路上緊趕慢趕,真了進了臨安城,卻生出一絲“近鄉情怯”來。把腳步放慢,東看看、西看看,解語軒明明一刻鐘腳程就能到,卻生生地磨了半個多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