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大眾會輕易地推翻自己根深蒂固的理念麼?他們既已先入為主地被《孤石》感動,就不會再去在意這個故事發生在什麼時間點。
“而更關鍵的在於,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梅二若有本事當時就提出質疑,或能憾動《新聞》的公信力……可是一個月過去了,你以為人們還會為過去的事掛懷麼?”
青二十七會意:“況且,人們都知道他們是我們的敵對方。作為敵對方,即使有無可辯駁的證據,也會被人懷疑動機,從而削弱證據的力量。”
畢再遇依舊微笑著搖搖頭:“最重要的是,有一件很大的事發生了,這件事會迅速地把其他事、其他聲音全部蓋掉。武林中人人都在談論新的熱點,又有誰會去炒冷飯、說過去的事?”
樹林裡的鳥“咕咕”一聲如低語般的鳴叫,在夜裡有點詭異;連帶了畢再遇的臉也有點詭異起來。
很大的事。
石飛白趕青二十七離開紹興時,也說有一件“很大的事”。
到底有什麼很大的事,讓暮成雪把青二十七調開,又把梅沁調開?
“你離開紹興府後的第二天,鏡湖水寨被屠寨了。”畢再遇的言語平淡,彷彿這不是件人間慘事,只不過是有人把一窩螞蟻端了似的。
青二十七的眼前迅速掠過自己認識的鏡湖水寨的人:許立德、伍加國、姚強……
甚至是那兩個她叫不出名字來的尖嘴猴腮的小囉囉。
他們的臉,一張一張,無論是善是惡,是胖是瘦,是美是醜,就這麼……全死了?
“怎麼會?是誰幹的?”青二十七渾身發抖。
畢再遇輕輕按住青二十七的肩膀,他的臉變得很遙遠:“廢人谷。”
青二十七並沒有因為他的扶持而變得沉穩:為什麼?
恍惚間,記起石飛白那張漂亮的臉,記起他曾經滿不在乎地說:“他們不是好人,我也不是好人,下一次相見,說不定你恨他們恨得要死,又何必現在修好?”
原來她又後知後覺了。
青二十七閉上眼,深吸了口氣:“這事和暮成雪有關麼?”
畢再遇說:“她自有她的考量。”
青二十七:“她怕我會婦人之仁跳出來阻止她,是不是?”
畢再遇搖搖頭,他的目光中有悲憫,可恨的悲憫:“不全是。”
青二十七:“那還有什麼理由?還有什麼理由讓她非把我調開?”
畢再遇:“她不想讓你見到血腥。我想。”
青二十七笑起來,又是不想讓她見到血腥。
又是有什麼事你們覺得讓我知道了我會難受,一個個,全是以替我著想做藉口,來做你們想做的事。
人很矛盾,有時候你會想什麼都知道,可真的遇到事,你又會想,如果什麼都不知道就好了。
而換一個角度想,若非暮成雪在意青二十七,又何需解釋?
沒有青二十七,暮成雪一樣能做她想做的事。
暮成雪這樣做確實有她的考量,卻禁不住青二十七那時思維鑽進了死衚衕。
很久後的青二十七才瞭解到,無論是繼續懵懂,或是弄個明白,她都是被命運推著往前走的小卒子。卒子過河,自身難保;若是能挺到最後,卻能殺王滅神。
“所以你現在告訴我這件事,是因為時機到了。是你們認為,讓我回臨安的時機到了,是麼?”她問畢再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