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珂琅不惜用重金收買餘火;而餘火離開時也並不是一個人。
就在青二十七等人與他的僵持中,彭蠡湖的人悄然迫近,青二十七等人原本還想求得人簪兩全,最終卻不得不交出白玉短簪,才得以全身而退。
由此可見,餘火與彭蠡湖關係匪淺。
而彭蠡及梅家支持者眾多,太湖、秦淮劍派、江陵青萍劍派、嶽麓書院等均在其列。
這幾個主要幫派大都在金宋兩國交界線上,他們不希望戰事發生,力主維持現狀。
畢竟,戰事一起,他們多年經營就會毀於一旦。
不難猜到,為了在宋金兩國的夾縫中爭取利益,他們與兩國官府都有一些秘密協議。
不過,在抑武崇文的大宋,他們與大宋官府的關係,未必比身為金國密探的餘火密切。
換言之,餘火的意見在他們決策的走向中能起到相當作用。
楊史二人因此與餘火接觸,以求得到這些幫派的襄助,壯大家門。
但若說他們會為門派、家族之私叛國,倒也未必。
只不過是,為了維持兩國間曖昧的穩定狀態,官府與江湖都在彼此利用。
青二十七不能忍的,是楊史二人操縱武林、以此助力兩人父親朝爭。
當時的青二十七並沒有意識到,所有她自以為看透的“真相”,早就以潛規則的形式存在著,只不過沒人去說破而已。
她單純地以為,武林大派應以匡扶正義、精忠報國為己任,怎能聽任金國勢力的滲入,與金國人交從甚密!
她也深知,這一杆下去,必然打擊一片,很多江湖人士將因此聲名狼藉,江湖格局也可能因此有變。
可以想見的衝擊,令她在惴惴之餘帶著興奮。
筆錄人的名字被人為隱去,但是他們的作為卻將流傳千古。
青十六,乃至青八、玄九等汗青盟中排得上號的筆錄人,無不有獨家爆料、影響深遠的事蹟。
出道以來她受盡打擊,曾有的那一點點雄心都被她隱藏在貌似淡泊的外表之下。
她覺得無奈,其實並不甘心。
她也想要一個前程!
開禧二年三月十三日那天清晨,青二十七將寫好的惶惶萬言呈上《武林快報》的主事者蔡明奕。
他是之前的玄三十五,在取得護盟者地位的同時,也取回了自己的名字。
走出汗青盟駐地,青二十七抬頭看了看天邊的魚肚白,昨日的陰霾已然散去,一抹淺彤預示著太陽即將噴霧而出。
她長長地吐了口濁氣,不知不覺又走到楚樂一白天天的住所。
天這麼早,客棧外就停著一輛馬車。
馬車外邊一人月白長袍、一臉樸實,那是與富貴不藏的楊石和假作紈絝的史珂琅完全不同的另一位臨安公子:韓君和。
青二十七心裡一緊。
白天天從客棧走出,面無表情地踏上馬車。
青二十七跟上一步,又停住:馬車在她面前緩緩而過。
青二十七不知道應該做什麼好,直直站著;她眼睜睜地看白天天輕輕揭開車窗;任由那女子哀哀地看著自己,一滴淚也沒流。
馬車漸漸去遠,青二十七亦站了很久很久,直到眼淚被風乾。
她怎麼會想到,這一次與白天天分別,再次相見時,她倆都經過了一番天翻地覆的變化。人事全非,唯友情永存。
楚樂一等白天天的馬車走遠才出現。
他說此生最恨離別,如若有天青二十七與他分開,他也絕對不送。
這算不算一語成讖呢?
他得知青二十七已將手記呈上,又露出那種她所不能瞭解的高深莫測的神情:“青二十七啊,你知道麼,我……”
他欲言又止。她亦體貼地道:“等時機成熟時,再告訴我吧。你不是沒有準備好麼?”
“你這人真是……”他很想打她一拳,最終卻把這拳砸到牆上,“和我一樣矯情!明明可以簡單一點,為什麼我們就都簡單不起來?”
青二十七看著他收回拳手吹了吹,幽幽地道:“或許,是怕說出口會傷害彼此吧。”
“不。青二十七,我和你,是絕對不會互相傷害的兩個人……我……是個怪物,為了一件怪事才來到這怪地方……”
“怪物哦?”青二十七笑了,“你不是怪俠麼?”
楚樂一哈哈地笑:“我明明是坐不更姓行不改名的天山童子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