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也來不及笑楚樂一,忙著當和事佬:“好好好,你就少說兩句,人家就算是真夫妻的,也沒一言不合就吵架……”
“慢!她都把我刺死了,最多隻是我前妻而已……”
白天天這回徹底暈了過去。
這事的直接後果是楚樂一不得不彌補他的過失:幫白天天找陸聽寒。
“如果你不幫我找到他,那我就讓四十個人,每十個人分一個城門,排一排在站臨安四個城門那從早到晚地喊天山童子雞楚樂一是個只會欺負女人的混帳東西!”
這事說來荒謬,但刁蠻公主的作風和權力,沒有人懷疑她有什麼不敢做,有什麼不能做的
楚樂一隻好妥協。
青二十七沒有太多的時間,只能與他們分手,先行去尋陸聽寒。
而楚樂一則帶白天天先去找大夫。
反正大家都知道,陸聽寒一定會去建康的武林大會,到時在那裡會合即可。
…………
開禧二年三月初五,當青二十七找到陸聽寒時,發現他竟然和好好在一起。
每天傍晚,陸聽寒都要抽空練劍半個時辰,哪怕再緊張,他也不會落下功課。
這個傍晚霞光萬丈,每個人的身上都灑滿金光,但當他出劍的時候,這滿天的霞光也似乎暗淡,天地間便只遺了一團白影,和白影中夾雜的幾點寒星。
陸聽寒的劍叫“泠”,極短,極薄,中間卻是鏤空的,舞起之時,急風穿過空隙,會發出泠泠之聲,猶如琴音。
“泠”也因此得名。
據說“泠”殺人之時,被殺之人幾乎感覺不到痛,只會覺得像是被一片紙颳了一下,生命便在這輕輕一觸間消逝。
不過,他的短笛已經少有人敵。
“泠”更多的時候被藏於袖間,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陸聽寒舞至半酣,好好笑道:“陸公子,且喝一口好酒助興。”
她將手中一壺酒向他擲去,陸聽寒順手一撈接住喝了一口,卻又向青二十七藏身之處拋來:“是哪一位朋友?”
青二十七不敢怠慢,先以雲袖柔勁將那酒壺來勢一緩,方才敢用手去接。
“是你。”陸聽寒微微一笑,忽將身子微晃,竟是換了一套路數。
青二十七仰頭喝酒,但覺那酒中帶著些許荷香,清洌無比,忍不住贊聲:“好酒!”
陸聽寒一邊練劍,一邊笑道:“這是暮成雪的私釀,不好的話,豈不砸了自己招牌?”
青二十七一笑,細細回味,果覺唇齒有香,彌久不散。
而陸聽寒的身形漸漸大開大合,便如酒醉一般。
她心念一動,吟道:
“醉裡且貪歡笑,要愁那得功夫。近來始覺古人書,信著全無是處。
“昨夜松邊醉倒,問松我醉如何?只疑鬆動要來扶,以手推松曰去。”
隨著這詞,陸聽寒亦神情為之一換,彷彿真是醉鬼一個。
舞至後半節,便似不是一人自舞,竟是模擬了一棵“松樹”出來。
步型看似全亂,但中軸卻始終不變,全按著八卦走。
到了末了,忽地和著青二十七的聲音,大喝一聲:“去!”陡然收勢,乾淨利落。
飄飛的白衣靜止,他微笑著向青二十七走來,那麼溫柔的神色,真是賞心悅目。
青二十七胡亂地想著,口中卻問他道,練劍怎會不怕人看。
他笑笑:“劍招是死,對戰是活。就如詞牌是死,卻要能填出不同風格的詞來一樣。你唱的那首歌……曲子不變,可套了不同的詞,也有不同的感覺,不是麼?”
他說的是與她的初遇。
青二十七點頭:“不錯,同是《西江月》,可以是松邊醉倒般顛狂,也可如明月別枝般清新。你的劍法也是如斯,招式貌似固定,但節奏卻因敵人不同而變化莫測。”
陸聽寒笑:“和你說話,一點都不費勁。”
是嗎?青二十七報之以微笑。
他與她談笑風生,為什麼眉間卻有憂色?
他在想什麼?他在此地有要事麼?
他看起來很神秘。
他的神秘在開禧二年三月初五那天夜裡得到了極致的發揮。
雖然已到春天,但天氣依然很冷,地底下似乎有股寒氣,冷不防地就從地縫裡鑽出來,讓人無處躲藏。
在客棧睡到中夜,青二十七被一陣冷風驚醒:她覺得有人正在靠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