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下來,她只寫一部分的事,而把另一部分抹掉,這本身就是對真相的誤導。
在這蕪雜的世界,什麼才是壓倒性的意見呢?
是權力。
在某種意義上,筆錄人有這種權力,說他們想說的,不說他們不想說的。
當時日久遠,人們的記憶漸淡,筆錄人的記錄看起來就越來越趨近於“真實”。
青二十七兀自要辯解:“她是為了我……”可是這個理由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自己。
“這正是我要提醒你的。她可能以後會以此為把柄要你做一些你不願做的事。”楚樂一說。
她有這麼重要嗎?青二十七沒這個自信。
青十六比她重要多了。青八想以她來要脅青十六嗎?
可對青十六來說,她又有這麼重要嗎?
青二十七仍然沒這個自信。
可她不想給青十六帶來任何麻煩。
她過問青十六,能不能把那段記錄改回來,她願意受任何處罰,即使是像青三十一樣,被逐出門。
但青十六卻依然搖頭:“二十七,此事久矣,已無須再提。再說,很多事並不是說出來就能解脫,也許你說出來,反而害了更多的人。
“所以,我們只能暗暗地查知真相。可是最後也不一定能把真相公之於眾,或者你只能將它藏於心底——二十七,說與不說,是個很大的問題。”
這一日是開禧二年三月初四,青二十七從青十六手中接到秘令,她的下一個任務,是跟隨陸聽寒參加武林大會,他的舉動,要即時追蹤彙報。
“十六姐,你聽說過‘血偶’嗎?這些煉血偶、操縱他人的巫師,是否屬於某個神秘組織?”
“血偶?”青十六的眼神閃動,雖然只有一瞬,卻被青二十七看出來,可她斷然否認:“江湖上有這樣的人,但卻沒有這樣專門的組織!”
難道那組織神秘到連青十六也不知道?
青二十七還想說什麼,青十六用幾近嚴厲的口吻對青二十七說:“不要胡思亂想了,你到出道到現在,可沒辦成什麼好事!”
青二十七不覺愧疚地低下頭。
然眼之餘光一瞥,卻見青十六不太對勁:和她相處這麼多年,從未見過她這種神情,那是一種懼怕而又複雜的表情。
青二十七想不通,卻知無論問青十六什麼,她都不會回答了。
她想青十六一定經歷過一些很奇特的事情,否則她不會對一切事物都採取過分謹慎、甚至是退讓的態度。
青十六守口如瓶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呢?
青二十七無法理解。
她覺得自己正一步步走向生活的深淵,她在那個路口上呆立著,不知何去何從。
這種忽然而來的憂傷常常莫名地襲擊著她,她甚至說不清楚這憂傷所為何來。
悻悻回程,欲與楚樂一道別,不料恰好聽到溪邊的一陣哭泣聲。
那聲音一點也不好聽,光聽這哭聲,一定想像不出這聲音笑起來時會是那樣的清脆——溪邊正是白天天和楚樂一。
他們怎麼湊到一起了?青二十七一陣遲疑,兩人的對話一句一句傳入耳中。
聽起來,他們的相處不但不融洽,還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