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自己初為筆錄人的第一個任務是見證陸聽寒與楊石之戰,青二十七很是驚喜。
她不過一介小小筆錄人,而他們卻是新一代的武林驕子,這種反差令她有微微的興奮。
同日受命為筆錄人的青三十笑她,說她可能會有奇遇,說不定能與他們中的一人成就鴛侶。
畢竟,他們那麼優秀;而世上有有哪個少女不懷~~春呢?
沒有期待嗎?不,青二十七當然期待奇遇,但她不期待情感的奇遇。
在汗青盟時,她常見青十六在月下獨酌發呆。
她猜青十六曾有過情感上的奇遇,否則不會如此孤寂。
所以說……如情感上的奇遇只能帶來無盡煩苦,不遇也罷。
開禧元年十月十五,青二十七來到黃天蕩。
名將韓世忠曾在此重擊金兵,給大宋帶來三十餘年的平安。
也許是沾染了太多血腥怨氣,多年後的今日,這裡依然一片肅殺,只有長江水緩緩而流,彷彿不知秦漢已過。
青二十七在江邊唯一的一間客棧住下。
那一夜,她輾轉難眠,閉上眼,楊石的白玉雙劍和陸聽寒的瀟湘清笛便在眼前晃動。
楊石是“臨安四少”之一。他不是“四少”裡武功最高的,但卻是最有名的一個。
“四少”均出自名家,他更是其中翹楚:
他的姑母是當朝楊皇后,一門顯赫。兼之年少多金,出手大方,無論是官場還是武林,人人均讓他三分。
陸聽寒則神秘得多。
出道五年來,他總是在某些時候突然出現,然後在沉寂很長一段時間後,莫明其妙地從某處冒出來。
他到底來自何方,銷聲匿跡時去了何處,即便是汗青盟也難尋其蹤。
這樣的兩個人,他們將如何分出勝負?
實在抵不住心中的熱望,青二十七披衣起身走到門外,撲面而來的冷洌讓她忽然間平靜下來:
不知何時,客棧中庭已鋪了一層細雪,月光明亮的在地上框出一個方型。
月色映雪光,滿地是清輝。什麼楊石什麼陸聽寒,似乎全被這一片的白抹了去。
她走到雪地裡,就像還在汗青盟的那些失眠夜,以右腳為軸,一圈又一圈地打轉,輕聲哼起自己喜歡的歌曲:
“秋陰時晴向暝。變一庭淒冷。佇聽寒聲,雲深無雁影。
更深人去寂靜。但照壁、孤燈相映。酒已都醒,如何消夜永。”
詞牌雖是周邦彥《關河令》,調子卻不是。
從小,腦海深處就有一段曲調,好聽,卻不知所出。自會認字起,青二十七就喜歡把自己喜歡各種詞牌的詞套進那曲調,換著詞兒吟唱。
她正陶醉在自己的世界,忽然,寂寂的空氣裡傳來一聲輕笑。
她嚇了一大跳,滿臉通紅地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暗處有個淡淡的灰色人影,在夜裡看來有種說不出的孤單。
她既沒有舞蹈天分,唱歌也是差強人意,向來只敢趁著夜深人靜自娛自樂的原因——不料此刻一時忘形竟被人看見——她想找個地洞往下鑽,低了頭匆匆想要回屋。
“很好聽。為什麼不再唱一會?”
分明是諷刺,哪裡是讚揚?青二十七不想理他,仍往樓上走。
他一雙眸子在黑暗裡閃閃發光:“你是汗青盟的人?”
此時的驚訝遠不及剛才的驚心:她身著青色衣裙,隨身帶著篆筆小箋,並不難認。
“是又如何?”她反問。
他不答。
青二十七覺得他似乎仍在那裡發笑,不由得有些生氣,憋著不說話,只在暗中張大了眼。
影影綽綽見這人頭戴綸巾,腰懸美玉,一幅貴族公子的打扮,難道是楊石不成?
這種靜謐讓青二十七覺得有點緊張,他分明仍在看自己,可她卻看不清他。
迷霧一樣的感覺籠罩著青二十七。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因為那讓她覺得自己很蠢;她更不習慣被一個陌生的青年男子盯著看,小停了一下便抽身要走。
他卻又開了口:“我沒有取笑姑娘的意思。”
“哦。”青二十七不想搭話,仍然想走。
“姑娘留步,一起再看看雪如何?”
他的語氣裡依然有三分笑意,且話說半截,讓人猜不透真意。
青二十七憋不住了,直問:“你到底在笑什麼?”
“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