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地回到暫住的小屋。
她沒進屋裡,而是躲在院中的樹上。
她看到桑維梓慌里慌張地出門找自己,又無比黯然地回來,
她看到桑維梓獨立在小院門外,張望空處,身影寂寥。
青二十七心有所動。
似乎曾經與什麼人這樣捉迷藏,她躲在暗處,看她著急地四處尋找、喊自己的名字,然後在她幾乎要放棄時,突然跑到她面前,等她笑罵自己小壞蛋、把自己抱在懷中……
這遊戲讓她滿心高興,於是一遍一遍地玩,樂此不疲。
如果青二十七那時候意識到,小孩子所熱衷的捉迷藏遊戲中,其實大人不是找不到你,而是強忍住不耐煩在陪你玩,他們寬容裡,又嘲笑你。
可恨孩子們不懂。
如果她那時就明白這些,也許後來的事會有不同。
青二十七在那個小村子落很有耐心地又等了兩天,才採取行動。
一則桑維梓定然猜到她迫不及待想進城,她偏偏緩上一緩;二則她的身體狀況有反覆,又開始發燒——沒有足夠的體力,什麼都做不了。
開禧二年七月二十二日,青二十七在叢林間又躲了一整天。她終是弄明白了自己所處的方位。
桑維梓帶著昏迷的她並沒有走得太遠。
此地離臨安城不遠,青二十七回城不至於在路上花去太多時間。
她擔心的是,如果真如桑維梓所說,她已成通緝犯,入城時會否遇到麻煩。
這一整天她都在努力地養體力,可惜收效甚微。
條件不好,她又心急如焚;愈急就愈是無法安然休息。
然而,她真的等不下去。
開禧二年七月二十三日,青二十七略作改裝,手提裝滿雞蛋的竹籃,扮作一個進城看望親戚的農婦。
那位“親戚”是真實存在的人家,也即是解語軒留下的暗哨。
城門處多了些崗亭和兵士,甚至還有一些江湖人的眼線在城門附近晃悠。
幾天前的屠殺事件,令臨安城全城籠罩在一股白色恐怖中,人們道路以目,默默進城出城。
青二十七將身體完全放鬆,坦然走在大路上。
隊伍前突然一亂,有個女人被攔了下來,那女子英姿颯爽,顯是武林中人,兩下里吵鬧起來。
青二十七像所有的人一樣,先是張了張,立即走自己的路。
在這種時刻,完全不好奇或是太過好奇都是危險的舉動。
所幸進城的人多,青二十七混在他們中,學他們的反應,以他們的身軀來掩護自己。
順利地透過了城門,城牆邊上貼了幾張通緝令,青二十七頓了一頓,便面無表情地繼續走路。
可是她的手,卻在袖中握成拳。
她緊緊地握住拳,只有這樣,她才能制止住自己的震驚、制止住自己不要發抖。
上面有桑維梓,有好好,有她,卻沒有暮成雪。
不,不一定是沒有暮成雪。
因為本來並排著的幾張通緝令,有一張明顯已經被人撕去。
這代表了什麼?暮成雪已經被抓了?所以案子已銷?
青二十七一邊走,冷汗涔涔而落。暮成雪……你在哪裡?
她匯入人的河流。縱然曾有屠殺、縱然白色籠罩,人們的生活還要繼續,還得上街買菜、還得看望親友……
她緩緩地走著,放棄了立即去找暗哨的想法。
她要去解語軒。
沒有了暮成雪、沒有了好好花千葉花千重等等人的解語軒,現在是什麼樣子?
韓君和會像接收黑皮賭坊那樣,面不改色地全盤收下這生意麼?
解語軒不只是個酒樓,解語軒並非是很好操盤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