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望著夜,她的神情有點痴瘋。
青二十七心中一動。
“你剛才不是說,想死在我手裡麼?我成全你。”夜抬起掌,柳芊芊卻淒涼地笑了起來。
剛才?是剛才青二十七沒有聽到的那句話麼?那句令夜忽然變得柔軟了些的話。
“芊芊!”青二十七飛身往前,擋在了她和夜之間,“芊芊你瘋了你真不想活了嗎?”
“二十七你走開,我不是救你,你不用愧疚,我一向都很討厭你。我……”柳芊芊咳嗽起來。
鮮血不住地從她嘴裡湧出來,染紅了她胸前的衣服,紅的翠的,耀眼極了。
青二十七慌了,伸手把她脈博,她卻把青二十七擋開,又說:“多事。我……我今天來,不管是死是活,都只是夜大人……夜大人一句話而已……”
後面的這句,卻是對夜說的。
夜伏下身,短棍指住了柳芊芊:“你知道得太多了,只能死。”
柳芊芊的臉異樣地泛紅:“夜大人,能見到你的臉,我死也值得……如果能再見一次……”
夜的短棍抵在柳芊芊胸口:“汗青盟養出你這種人,真是恥辱。”
他們兩句輕描淡寫的對答,於青二十七卻如五雷轟頂。
青二十七隻糾結著自己的事、自己的情感,其實每個人都會有屬於他自己的情感故事,她絕對不是孤例。
別人的故事比她更加驚心動魂,反襯得她是在無病呻吟。
而可笑的她,卻自以為是地揣測。
子非魚,焉之魚之樂?
柳芊芊又咳血了,她的聲音更顯虛弱:“我……我……夜大人,我為你做的這最後一件事……希望你滿意……”
是迴光返照麼?
柳芊芊忽然生出誰也想不到的巨大力量,一把推開青二十七,向夜撲過去,竟然抱住了他的頭頸。
夜猝不及防,雙掌自然推出,只聽得“卟”地一聲悶響,柳芊芊的身子飛了起來,就像一片綠色的葉子。
她飛在雨裡,青二十七呆呆地看著她的身子,有無數的問題梗在喉嚨:
芊芊,你是真的想死在夜手上,你是想他永遠記住你麼?
你是為了救我麼?
柳芊芊就是像失去主心骨的稻草人,軟綿綿地又從空中落下。
她的臉上還有笑容,她不會回答青二十七的問題了。
人一死,哪裡管得到活著的人,哪裡知道別人還會怎麼看自己?
流芳百世、遺臭萬年,有沒有人還記得,能記得多久——誰知道,知道了又有何用?
柳芊芊終究是死了,好比塵埃落到地面,迅速進入下個輪迴。
“芊芊……”青二十七的腦海裡好像裂了一個洞,這樣的雨天,這樣的死亡,好像在前世就有過,現在只是重新演一遍……
眼前又是夜的攻勢,青二十七不閃不躲,明知躲不過,她還躲什麼?
“篷!”
是誰?是誰與夜對了一掌?
青二十七來不及看,也來不及想,便暈了過去。
落地之前,好像有人托住了她的身子。
昏昏沉沉之中,青二十七又像是聽到了記憶中那女子的歌聲,那麼好聽,宛若仙樂:
“獨夜無伴守燈下,清風對面吹。
十七八歲未出嫁,看著少年家。
果然標緻面肉白,誰家人子弟。
想要問伊驚歹勢,心內彈琵琶……”
她的這一生,似乎一直在原地踏步,每過一段,就會重來一次。
受傷也是,挫敗也是,求而不得的情感也是。
楚樂一說,他們那裡有個東西叫旋轉木馬。
木頭製成的馬,放在一個旋轉的大平臺上,人們騎在木馬上週而復始地旋轉,木馬永遠跑不出既定的圓圈;
騎在不同木馬上的兩個人,明明只有一步之遙,卻怎麼也觸不到、追不上。
多麼悲傷的一個玩藝,無知的人們,卻熱愛著它。
青二十七不願意醒來。
她想沉溺在睡夢裡,因為在夢裡就不用再面對離別和死亡。
也許開禧二年的一切才是她的夢,而現在的“夢”裡才是真正的青二十七呢?
誰知道?
夢裡面很紛亂。
她坐在旋轉木馬上高興地大笑,她看見男人女人們穿著短衣短褲,大片的肌膚祼|露著,好不知羞;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