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回頭喚花千葉:“小葉子,送客!我們解語軒不歡迎這些英勇烈士!”
把那些書生拋在身後,青二十七與暮成雪回到了聽風榭。
過了一會,罵罵咧咧之聲方歇,書生們離開了解語軒。
青二十七輕輕揭開窗簾一角,見他們整整齊齊地排作三隊,肩並肩、齊步走,在市井之民的駐目中昴首而去,人數並不算多,氣勢卻很悲壯。
暮成雪在青二十七身後道:“他們不玉碎玉碎,這事兒怎麼鬧得大?事兒鬧不大,我們也做不了什麼文章。劉適這人很鬼,定聽得懂我的話。”
青二十七回過頭,卻沒說話。
暮成雪一挑眉:“小青,你在擔心什麼?”
青二十七:“你捨得麼?”她們並不是打無準備之仗的人,種種後果,早有預演。
暮成雪笑了笑:“有舍才有得,不是麼?”
青二十七:“可是……賭得太大。”
暮成雪:“捨不得孩子套不得狼。我要成就大事,就要做好一敗塗地的心理準備。如果連這都做不到,就一輩子庸碌吧。”
是,有勇氣捨棄,才有資格得到。
青二十七承認自己做不到,她很中庸,最好的不奢求,但也不會讓自己成為最差的那個。
可這不是暮成雪。
進入開禧二年七月,暮成雪便開始瞭解語軒各項事務和人員的大轉移。
前天謠諺案的發生更加快了這個步伐,一批骨幹以各種藉口離開臨安。
現在的解語軒除開維持日常的必需人員,近乎空殼。
暮成雪已經做好了隨時甩手的準備,她堅信只要人還在、財還有,何愁沒有東山再起的一天。
一切都在暮成雪的掌握,或許青二十七應該放心才是,可為什麼她卻如此難安?
開禧二年七月十八日,書生們請願的隊伍一邊行進,一邊不住有人加入,漸漸地,口號聲響起來,雙臂揮舞起來:“清君側!罷免韓侂冑!”
人們漸漸匯成一道河流,從臨安大街上滔滔而過;又像是滾雪球,越滾越大,一直向沉鬱安靜的宮門滾過去,再滾過去。
之前在宮門前靜坐的大人們彷彿感受到支援的到來,萎靡的神情為之一振,坐直了身體。
皇帝陛下已在宮中病了數日,定是奸黨設計,不讓這訊息傳入大內,否則皇帝陛下怎麼可能置若罔聞?
一想到如此,大人們更是悲憤無比,強強支撐身體,向著內,宮的方向哀嚎。
隔了一條街,反韓的兩隊人馬就要會合,人們都有些興奮和緊張,彼此鼓著勁。
秋風吹起,街邊的梧桐葉旋轉著落下來,落到人們身上。
隊伍中有個少年伸手接住了一片梧桐葉,他甚至記起了昨夜剛剛才背會的那句詩“微雲淡河漢,疏雨滴梧桐”。
他想,人的一生,說不定只有這一次投身大事件的機會,無論結果如何,都是難得的經歷。
前方的隊伍忽然有些亂,少年在後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有一滴水掉在了臉上。下雨了麼?
少年心想,然後伸手去擦那滴水。
觸手微膩且有點腥味。
少年狐疑地張開手掌,那手掌上有被他揉開的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