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停止。
青二十七固執地道:“我沒看見的,管不到。我看到的,就得算。”
桑維梓繼續勸她:“先隨我來。你實在要和我算帳,我們有空再算。”
青二十七偏是和她拗上了:“你不說,我不去。”
“難道你怕見他?”桑維梓用激將法。
“隨你怎麼想。”青二十七不上當,“況且,你要知道,解語軒在重慶府的人可未必只有楊大廚。”
她其實不是為楊大廚仗義,也不是真要趕著趟和桑維梓清算。
她只是生氣。
因為桑維梓字字句句都在提畢再遇,字字句句都在暗示青二十七不要因為她和畢再遇的關係而生氣。
她竟然以為青二十七是因愛生怨!
真真好笑!這事好笑得叫青二十七氣壞了。
生氣過後是傷感與絕望,原來在桑維梓心中,自己與她曾有的姐妹、師徒情義——如果真的有那麼一點點真情在話——在她心中竟然遠不及一個畢再遇。
桑維梓橫豎都不能明白,青二十七與她的不同在於,青二十七不是個為愛情而生、亦非能為愛情去死的人。
青二十七在乎的東西,遠遠多於“愛情”這兩個字。
她太看低了青二十七對她們之間情義的重視,太看低了她自己。
“我在這裡已經等了你許久。”在試了許多方法之後的桑維梓軟下來,說了實話,“我怕你真的再不出現。你的最後蹤跡在劍閣……”
“讓我來猜一猜,你為何能在這裡截到我吧。”青二十七嘆了一口氣,既然桑維梓說了真話,她也不想再同她嘔氣了。
“離開劍閣之後,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你怎麼會知道?你們只能從我的性格去推。我執念深重,不得解脫,一定會追隨陸聽寒的腳步……
“他去過哪裡,只在寫給我的信裡說過。而他給我的信,肯定並非只有我看過。解語軒的傳輸通道中,必有你們的人,攔截偷窺,我一點也不意外,就像汗青盟中,也不乏解語軒的人。這點你知我知。
“可是你就算在這裡等到我又有何意義?我不會和你說任何你想知道的事。”
桑維梓低聲道:“二十七,你別這麼同我說話,我們為何要變成這樣?在等你的這些日子,我常想起你小時候的事……”
青二十七冷笑起來,你現在倒是想起過去了?然而你提起過去,不就是為了要我心軟、好得償所願麼?
她打斷了桑維梓:“十六姐,你不妨直接一點,告訴我你到底想怎樣?你想要我做什麼?畢再遇在哪裡?我的耐心真的不多。”
桑維梓從未被青二十七這樣搶白過,她的臉色蒼白,顫聲道:“他,他不見我。”
她抬起淚眼,又道:“但他會見你。因為他想見你。否則……否則他不會到這裡。”
原來如此,原來你在這裡,是因為他在這裡。
青二十七覺得桑維梓很可憐。
然而這憐憫也不過一瞬而已。
她很無奈自己確實要找畢再遇。而桑維梓顯然再一次誤解了青二十七的急迫。
開禧三年正月二十,桑維梓帶青二十七一路往重慶府外走,淌河流、過密林,愈走愈深。
一路上她都在嘗試想和青二十七搭話敘舊,卻都被青二十七冷冷地擋了回去。
不是沒有一絲心軟,到底怨念更重。青二十七覺得自己沒有什麼理由需要和桑維梓修好。
行了許久之後,忽見前方一山,山石樹叢之中,半隱半現一座白塔。
其時初春日暖,藍天瑩瑩,青二十七見到那白塔,不由想起邊地的卡博聖山。
她停下腳步雙手合什,在心中默默祝禱。
她並非佛教徒,卻因在佛地拾回本心而對其深懷敬畏。
桑維梓回頭等青二十七,有些許詫異,終是欲言又止。
青二十七與她繼續往前。路到盡頭一轉,但見眼前一座山,綿綿崖上,盡是龕窟,從南到北,狀若新月。
青二十七知道重慶府城外多有山寺石刻,那是自唐而來的僧人所鑿,最為有名的是寶頂山和龍崗山,人們在這祈佛求福,許現世安穩,許來世不苦。
神佛太多,青二十七雙眼看不過來,心中卻震憾不已,密密麻麻的佛窟,大小不同、神態造像各不相同,卻各各如生,連衣角的褶皺、臉上的笑紋,都雕了出來。
原來人工之力,不亞自然。
她真是井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