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魚,碧水無波。
開禧三年二月十三清早,青二十七立於界魚石邊,久久望著湖水,望向遙遙雪山。
夜和桑維梓最先離開孤山島。
臨去以前,夜和暮成雪對飲了一杯酒,約定回到中原,再各憑本事、重新戰過。
顯然,雖說汗青盟和解語軒在此役中都傷筋動骨,但一定會繼續存在下去。
只是它們會走到什麼樣的情形,就不是青二十七能預計,也不是她能掌控的了。
桑維梓問青二十七將去何處,青二十七報之一笑。
青二十七對桑維梓的心結難解,不過這不防礙她希望桑維梓幸福。
至於她的去處,也非桑維梓所能猜測和左右。
他們的小船遠去,青二十七回過身來,才發現與自己一同目送他們的,還有畢再遇。
相對無言,青二十七不想問他怎麼辦,正如她也不會回答他,自己要如何辦一樣。
青二十七擁抱了畢再遇。
她說謝謝你,但此後便是永別。
前一天晚上,青二十七與暮成雪、楚樂一、段舞大喝了一場。
在醉眼迷濛之中,青二十七問他們,如果她有辦法去到三千多年以後,該不該去。
他們愣了一愣。
楚樂一說:“那當然回去啊!到那裡,你可得找到我,然後和我一起坐上時光機……”
如果他落在這個時空的五年以前,而非一年前,所有青二十七不願見的,都還未開始,他們就還有機會更早地阻止一切發生。
陸聽寒不會死、石飛白不會死……
青二十七笑了笑,可這是悖論啊。
即便她能“回”到那時空,那個時空也定與他們來的地方不同了。
他們剛剛造成了這種不同不是麼?
在一個正常的人類社會,想必沒有非要製造時光機、回到過去改變未來的必要。
換言之,在那個時空裡,大概不會有另一個楚樂一了吧!
青二十七看看楚樂一又看看段舞,他們很令她放心。
而青二十七也知道,楚樂一所說都是玩笑,他最是明白她了。
青二十七確實很想去見見被重組過後的那個世界。
但是,她能就這樣拋下這裡的朋友、這裡的一切麼?
她來的時空……
青二十七沒有告訴任何人,她所記得的自己在那個時空的最後片段:
三千五百多年後的那段逃亡歲月,青二十七與畢再遇走散不久,便與她的父親重逢了。
父親帶她一路西行,她不知道他要去哪,她很害怕,她一直哭喊著要媽媽。
父親很不耐煩,他罵青二十七,甚至打她。
他為什麼要這樣?他很恨自己嗎?既然如此,把她拋下不就好了?
青二十七非常討厭這個“父親”!
如此一路,他們彼此怨恨,在敵人的追殺裡躲與逃。
終於一天,他們來到叢林之中。
密林如瀑,掩蓋住以千年為計的秘密。
青二十七記得父親剝開叢林,露出石壁時的驚喜。
他說:“就是這裡了!”
就是這裡?
這是哪裡?
他除去石壁上的青苔,石壁上露出法相莊嚴的浮雕,是佛像!
他欣喜若狂,往裡挖去:原來樹林中長著一個巨大廟宇!
不,是荒廢了不知多少年的建築里長出了擎天巨樹,樹與建築幾乎融為一體、再難分開!
巨樹網狀的根系與甬道交纏,幽深狹窄的洞穴中有泥土有蟲豸,通向廟宇中心的祭壇。
他們在樹林裡轉了大半天,他大概地丈量出巨廟的地界。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有人能相信,深山老林中竟然會藏有如此巨物。
而在他的勘探和指引中,青二十七也漸漸看出來,這是一座金字塔型建築,有三層,愈是往上,平臺愈窄。
父親像瘋子一樣,追尋這謎般的廟宇,但想要全然開發,憑他一人之力豈能功成?
他在密林裡苦思了三天。
然後敵人來了。
他把青二十七塞進被巨樹樹根纏繞的甬道:“躲進去!千萬別出聲!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出聲!我會來救你!”
可是他沒有再回來。
青二十七哭著喊著,在幽深的甬道里爬行,可怕的蟲子掉在她身上,她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