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錦突然注意到嘉靖的臉色明顯緩和不少,不由得暗暗地望向徐階,發現這一位確實是一個極懂得判斷形勢的首輔。
只是這時,嚴訥站出來一本正經地道:“啟稟皇上,縱使是預防鹽商抬價,但將如此巨量的鹽利那幫大鹽商,令到鹽商進而坐大,臣仍覺不妥,此有悖於重農抑商之策!”
重農抑商,這是大明的根本之策,確實是一個很有力的攻擊道。
“臣附議,若是採用此種新鹽法,必定會讓到大部分鹽利給那幫鹽商,此非治國安邦之道!”吳山已然是跟嚴訥站到同一戰線般,當即又是表達對嚴訥的支援道。
嘉靖的臉色突然一沉,顯得充滿寒意地詢問道:“你們是這般報答於朕的嗎?”
“臣惶恐!”嚴訥和吳山當即感受到了嘉靖的怒意,便是急忙一併跪下告罪道。
嘉靖眯起了眼睛,不再隱瞞自己的情緒,充滿著告誡之意地道:“朕知道你們愛民,但朕更希望你們能夠忠君!”
“臣有罪!”嚴訥和吳山心知觸了龍鱗,又是進行告罪道。在往朝,愛民和忠君通常都是對等的,但在本朝卻是相悖的。
嘉靖的目光從二人的身上收回,轉而對黃錦吩咐道:“唸吧!”
黃錦清了清嗓子,便是進行大聲地念道:“鹽商名曹孟、胡大勇、許雲安、翁子榮、花子肅等上本具奏:朝廷實行綱鹽法,他們共同承擔每年至少兩百萬兩的鹽稅!”
此言一出,整個大堂驟然失聲。
林晧然丟擲的鹽法,最大的殺手鐧在於他能夠保證了朝廷的鹽稅收入,從區區六十萬兩一舉躍升到了二百萬兩白銀。
嘉靖一直最在意的其實是財政收入,所以他昔日同意了嚴氏父子提出的“禁銀令”,而後支援嚴黨整頓鹽政,後來還推動了大明開海。
現如今,林晧然透過新鹽法帶來了每年從淮鹽得到二百萬兩白銀的保證,如何不讓嘉靖心動和支援呢?
徐階聽到這番話,亦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他敏銳地提前覺察到了嘉靖的情感傾向,故而轉而支援起林晧然。只是聽到林晧然已經聯絡到各方認領了二百萬兩鹽稅,心裡還是暗暗感到了一陣失落,更是感覺到了長江後浪推前浪。
在不經意間,林晧然又是扳下一城,更是拉攏各方丟擲了足夠打動皇上的條件。對於林運算元之名,他又有了新的一種認識。
恐怕早在南下之初,林晧然便已經謀算好一切,打算在兩淮推行納鹽法。
嘉靖並沒有理會嚴訥和吳山,而是望向徐階詢問道:“徐閣老,你以為此鹽法可行乎?”
黃錦等人的目光當即落向了徐階身上,新鹽法的取捨已然是繫於徐階一身。出於對徐階的瞭解,大家明白這頭老狐狸不可能如此輕易認輸,更不會讓林晧然的鹽法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