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朔一拍腿:“奇事,奇事!天下只有丈夫休老婆的,我還第一次聽說老婆休了丈夫的呢!”
他這一說,連周圍的小孩子們都笑了。
朱買臣解釋著:“東方大人,你說,我這種身份,隱姓埋名地過日子,還能跟她鬧?”
東方朔說:“那,救你命的老者呢?”
“他如今已年邁多病,不能殺豬了。小人每過幾天,送他一些柴草,也算是謝恩吧。”
東方朔這才點明瞭他:“我說老兄,你真是生在深山中,不知世上事。太皇太后已經駕崩多時了,你不用隱姓埋名了呢!”
朱買臣大喜過望,眼睛裡放出光芒,一會兒,又充滿了淚水。“東方大人,這是真的?”
東方朔一抬身:“那還有假?你得以重見天日啦!”
朱買臣知道東方朔是玩笑大王,以為這是騙他。東方朔也急了:“那還有錯?不信你問衛青兄弟,還有司馬公子,他的父親太史公司馬談,你可是認識的啊!”
司馬遷都點點頭:“太皇太后去年駕崩,如今已是元朔元年。”
朱買臣管確信訊息是真的了,激動地淚如雨下。可是一轉念,他又哭訴道:“東方大人,可我們也是矇蔽了皇上的,皇上會饒過我們?”
東方朔見他悲悲切切,就大包大攬地說:“此事包在我東方朔身上,保你不被問罪。”
朱買臣急著問:“那我能用真名實姓麼?”
這下東方朔也沒能馬上回答。“這,讓我想想。可能不行。”
“為什麼?”
“要是你用了真名實姓,那就說明七年前那事是假的;皇上和皇太后的撫卹詔也就錯了,你我都有欺君之罪。而且,皇上如再用你,皇上也有大不孝之名呢!”
朱買臣點點頭:“可不是嗎!我想也不能這麼簡單。東方大人,我想知道,我在長安的夫人,是否已經改嫁他人?”
東方朔這下來了精神:“哪能?不用說皇上優撫她們,就我東方朔,怎麼也不會讓她們改嫁呀?”
朱買臣高興地又跪下來,“那我朱買臣就給大人您磕頭了!”
東方朔拉起他,正色地說:“朱大人!六、七年不見,別的本事你沒見長,倒是學會了磕頭!以後千萬不要如此。回到長安後,東方朔要勸皇上,再度重用你。那時,你別忘恩負義就行啦!”
朱買臣指天發誓:“我朱買臣要是那樣,還算人嗎?”
圍在周圍聽他們說話的,還有幾個樵夫。其中有一個是懂事的,忙對同伴們說:“乖乖,怪不得他認字呢,原來是朝廷中貶下來的。快走,快告訴他那殺豬的老婆一聲吧”!
衛青和司馬遷等人始終被矇在鼓裡,這時衛青才問東方朔:“兄長,他到底是誰?這是怎麼回事?”
“這事啊,還要朱大人自己給你們慢慢地說。”他轉向朱買臣:“朱大人,現在,可得把你的故事,說給他們幾個聽聽啦!不然,他們還在雲裡霧中,明白不過來呢!”
朱買臣點點頭:“說說也好。不過……”他看了司馬遷一眼,又遲疑了。
東方朔明白,他是顧忌事情傳出去。東方朔拍了一下司馬遷的肩膀:“司馬公子,如果你將來當了太史令,可不準把這段事,寫入正史噢?”
司馬遷好象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奧妙:“在下謹守承諾。”
於是,東方朔和朱買臣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將七年前那場風波和灞陵歪脖子樹下的故事,講得有聲有色。衛青、司馬遷和霍去病聽得入迷,時而瞪大眼睛,時而開懷大笑。
天色漸晚,五個人吃了些東西,朱買臣收拾了行李,要和東方朔等一道,返回長安。
他們先到集市上買了一匹馬,讓朱買臣騎上。朱買臣說,再給那位救他命的老人留點錢,告別一下。眾人覺得他有情有意,也就一同跟著,向豬市走來。
豬市口上,一個近四十歲的農婦,手持殺豬刀,虎視眈眈地在路口等待著。這就是朱買臣的老婆,外號豬頭母夜叉。
朱買臣見到她就害怕。“東方大人,你看,那就是我娶的老婆,名字叫豬頭母夜叉。雖說是她把我休了的,可是她今天可能要犯豬頭脾氣,我怎麼辦呢?”
東方朔說:“她請人寫的休書,你帶上了嗎?”
“帶上了。”
“這就是你的護身符嗎!別怕,你騎在馬上,不要下來,看她能把你怎樣。”
東方朔一使眼色,這四個都是隨過聖駕的,還不知怎麼辦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