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跪倒叩頭道:“謝陛下厚恩!”
李世民點了點頭,又道:“朝廷設內廷三省,尚書省主管行政,中書省擬敕,門下省封駁諫言,三省各司其職,則雖出昏君,不亡其國;若是三省唯命是從碌碌無為,則此時天下之大,雖堯舜在世亦不能治之。自今日起,恢復國初五花判事制度,尚書省兵、吏、戶、刑、工、禮六部與中書省六房舍人門下省六科給事中三相對應,以後言專事之敕命詔書,不僅要有朕及三省長官的印鑑署名,還要有相應三省各部、房、科過手官員的署名,敕書有誤,從朕這個皇帝到六品的給事中,都要承擔責任!”
他環顧了一下此刻已然聽得暈暈乎乎的群臣,嘴角帶著冷峻的微笑對房玄齡道:“玄齡下去就擬敕,免去宇文士及中書令之職,由兵部尚書杜如晦檢校中書令,免去高士廉侍中之職,出為……安州大都督,以黃門侍郎王珪守侍中,至於如晦所遺兵部尚書一職,就依前議,由李靖實任,特旨參議朝政得失!”
第五節
大朝畢,如在雲霧中整整泡了半日文武官員們深一腳淺一腳地步出了顯德門,帶著滿心的驚惶和不安各自散去。剛剛進京便遭遇如許驚人的朝變,李靖自然也難免心神不寧,雖說升任兵部尚書是喜,但新皇帝用人如此多變,卻又讓他對自己的升遷惴惴不安。宇文士及先後侍奉四朝天子,高士廉貴為皇后的孃舅,二人根基均不可謂不穩,不過轉眼之間,一個賦閒在家一個左遷外任,雙雙罷相。直到現在想起殿上的種種情形李靖腦中還一陣陣眩暈,他不禁暗自搖頭苦笑,看來自己確實是老了,不過是官場上尋常的升升降降,便讓自己魂不守舍,真不知道這些年來戰場上的生死搏殺是如何過來的。他正自胡思亂想,卻聽到背後有人呼喚:“藥師公留步!”
他愕然轉身,卻見中書令房玄齡邁著悠閒的步子自背後趕了上來,他急忙站定躬身施禮道:“原來是房相,李靖有禮……”
房玄齡搖了搖手,躬身還禮道:“藥公客氣了,玄齡新入中書,怎敢妄稱宰相?恭喜藥師公出掌兵部,皇上此刻正在顯德殿偏殿等候,要召藥公獨對!”
李靖吃了一驚,連忙道:“李靖何人,怎敢讓陛下久候,我這就隨房公去!”
房玄齡點了點頭,與李靖一道轉頭往回走,邊行邊道:“藥兄是朝中前輩,又是公認的一代名將,才兼文武,出將入相,日後前程不可限量,同殿為臣,還望藥公多多指教!”
李靖心中一凜,笑道:“我一介武夫,只曉得軍前廝殺排兵佈陣,才兼文武、出將入相這八個字可是萬萬不敢當。兵部尚書雖說是文官,卻專職典軍事,李靖這輩子與中樞政事無緣,宰相之職器宇宏大,非凡夫俗子所能望……”
房玄齡笑了笑:“藥師兄不必多言,皇上乃五百年不世出的曠代英主,說起識人,放眼天下也無人能望其項背,這‘才兼文武,出將入相’八個字,正是他對你的考語……”
……
“臣李靖叩見皇帝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進了顯德殿偏殿的李靖半分不肯苟且,恭恭敬敬對著貞觀皇帝行了三跪九叩大禮。
“行了行了,你也上了歲數了,就不要這麼辛苦了!”李世民笑著揮手道。
“朕知道,今天在朝堂上,朕把大臣們嚇得不輕,怎麼,你李藥師一世英雄,也對這等事有所忌憚?”皇帝嘴角浮現出淡淡的微笑。
李靖收拾著袍袖從地面上站起身來,也笑著答道:“臣這十餘年都在戰場上度過,朝廷裡的事情大多不懂,只是天威不測,做臣子的若是沒有這點恐懼之心,天下早已大亂了。聖人說的教化仁愛,首先便是要尊王,其次才是攘夷及其他事,尊王就是教天下的臣民對君主要尊崇敬畏,這是歷朝歷代立國的根基……”
李世民點了點頭:“不錯,聖人的言行,有這層意思在裡頭。好了,閒話少敘,咱們說正題,這些日子來朕一直在想,突厥這個北方強敵不滅,大唐的邊境就永無安寧之日。漢平匈奴,高惠文景四代皇帝臥薪嚐膽六十餘年,朕恐怕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像現在這樣子,突厥年年入寇,朝廷歲歲備邊,何時是個終了之局?輔臣們有人持和親之議,朕所不欲取,大唐的男人無能,讓女人去擔當大任,沒有這個道理。這件事情上,朕想聽聽你的看法!”
李靖沉吟了片刻,道:“與突厥之間的戰爭不同於統一天下之戰。我大唐為的並非兼併土地廣納人口,而是從根本上擊破殲滅其強大之軍事力量,遏制其進行大規模戰爭的能力。雖說目的如此,但若不透過一場根本性的戰爭,這個戰略目的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