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擁有上萬畝的莊田、幾十間的房地商鋪、絡繹不絕的香火,凡是替人打齋治病都要收錢,富貴人家的座上賓,隔三岔五就開壇講經發展信眾……
這些鑄就了全城最富有、也最有聲望的玄觀,金陵第一大觀!老百姓們就有那麼一種心理,越有派頭的越厲害,再加上神樂觀的人暗中詆譭,朝天宮的樂善好施反倒成了是沒本事的拉攏人心。
朝天宮人喜好清靜,不想捲入一些無謂的糾纏,歷來都很少去搭理神樂觀,往日靠著祖師爺傳下來的幾十畝田產,也能維持著平靜快樂的日子,今下真是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去哪兒收購材料來煉丹?而且因為供不應求,最近金陵一帶的藥材價格每天都在水漲船高。
交不上稅丹不但是丟了聲譽面子,也是一種失職,輕則從大觀降為中觀;重則嘛,連拉起了幾百年的山門都要被朝廷拆掉,罰為野廟!哪怕是事出有因。誰叫你是大觀來著?
而根據初步的預算,朝天宮至少要拿出二百兩黃金才能趕出這批丹藥,也即是二千多兩銀!然而全觀的錢只有不到一百兩銀……就算把那幾十畝田產全賣了,都籌不到五百兩銀,況且以後拿什麼過活?
這才有了今天整座朝天宮上上下下翻箱倒櫃的情況。
“最多就是罰我們降為中觀罷了,中觀就中觀,死不了人。”鉛汞師叔依然抱緊著畫卷不放,一邊掃視眾人,一邊力不從心地嘆道:“我們早該料到有這一天了,成了中觀,日子倒過得輕鬆。”
天下的道觀寺院都有大中小的級別之分,對上還有一個“祖庭”,即是開宗立派的最初那家山門、一個宗派的發源地,通常祖庭在該派系的所有山門裡實力最強,也享著朝廷冊封的最高的地位。
比如丹鼎派南宗的祖庭是台州天台山上的“桐柏宗”,有些宗派因為歷史淵源則會有多家祖庭,像丹鼎派北宗的祖庭就有“重陽宮”、“永樂宮”、“太極宮”三家。
山門的級別不同,朝中地位、道牒數量、禮儀規格、賦稅輕重等等也會隨之不同,而金陵只有兩個大觀名額:朝天宮,神樂觀。
“怎麼能這麼說……”眾人聽了都覺得不妥,守不住祖師爺的基業,那絕對是畢生的恥辱,想一想都渾身雞皮疙瘩,而且事情真有那麼簡單嗎?
“交出來!”謝靈運攤開手掌,神情越來越冷峻,師叔啊師叔,當然不能這麼說!
拋開名譽、恥辱那些不講,這真是生死存亡的關頭,金陵多少的道觀日盼夜盼,就等著朝天宮倒黴的這一天呢?盧龍觀、玉虛觀、洞神宮……只有朝天宮倒下了,它們才有機會晉升為大觀。神樂觀?大家作派相反,幾百年來積怨已深,根本走不到一條道去,神樂觀那幫人恨不得今天就踏平冶城山!
這回如果交不上稅丹,並且在數目上差距太遠的話,豈不是給了他們最好的藉口?神樂觀的勢力太大了,一旦發動信眾圍山,群情洶湧之下,根本不用朝廷的批准,為了“平息民憤”,來個先斬後奏就能拆掉朝天宮的山門!因為誰都清楚,朝天宮的實力真的太弱了……
到時候敗局一成,就更加難以收拾了,不然以師傅那麼淡薄名利的一個人,又怎麼會厚著臉皮奔來跑去的問人借錢?
想著這些,謝靈運不禁為此心酸,也沒有心情開玩笑了,他厲聲喝道:“師叔,寶貝沒了,可以去當鋪贖回來;志氣沒了,你去哪裡贖回來!?”
是啊,山門絕不能降級,更不能倒下!眾人都握緊了拳頭,突然一路沉默的博佑叔喊道:“阿客,我想起我房裡還有個紅木書盒,我這就去取來!”說罷,他便快步而去。
“我……”鉛汞師叔抱著寶貝,說不出話地怔怔看了他好一會,也被這徒侄的棒喝喝得有些愧疚,降為中級似乎……他最終還是鬆開手,緩緩地把畫卷和葫蘆交出去了。
眾人也寬了一口氣,謝靈運面容展笑,伸手拍打著他的肩膀:“師叔,你果然是個君子。”師叔白了他一眼,不忍心看它們被放上車,他扭過頭,又賭氣地道:“我就選擇親親,我是豬,你們也是豬。”
旁邊的恆寶聽著這話,卻不以為然地倒著那葫蘆裡的果脯吃,一邊吃一邊嘻笑道:“師叔,就算你是長生豬,我也是長生牛。”
沒有再理會師叔,謝靈運指揮著眾人繼續搬放一籮籮的物什,待到全部搬好,博佑叔也氣喘吁吁的拿著個陳舊的紅木書盒回來了,謝靈運喊了一聲“走,下山。”一大行人就拉著五輛板車,帶著全觀門人所有的家產下山去典當。
而殿前庭院這一邊,望著謝靈運的背影,鉛汞師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