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塵俗世,有通透之人。
粗鄙話裡,藏著至理。
馬三曾經跟雲無仙:在這個謝謝和草泥馬一樣隨意的時代,你最好給老子乖乖學會閉嘴。一百句,都不如做一件事。
這話查樓當成了耳邊風,司徒幼卻謹記在心。
所以,當黃魚把血紅色琵琶遞給司徒幼的時候,這妞一句話都沒,受之泰然。
她只是來到江邊,坐在月亮下,吹著夜風,彈著曲子,彈了整整一夜。
有傾聽者。
白鷺站在一旁的江水邊,一席旗袍,襯托得身段越加妖嬈,她一動不動,安安靜靜的望著江水發呆。
良久,終於開口:“司徒幼,你知道嗎?江湖四龍四鳳,你排四鳳之首。但在我心裡,什麼四龍四鳳,即便是那些古武之人,也沒人能入我的法眼。”
心無波瀾,琵琶聲依舊。
白鷺:“峨眉最高的那座山上,有人間仙裙騎青牛來到靜心庵,許我一讓道,靜心庵眾位師姐,盡皆升。許我一年御劍,兩年結丹,十年踏青雲渡雷劫。許我二十年後,登雲巔大陣中的金殿,坐上位,峨眉上下,奉我為尊。卻要我,鳳披霞冠,大紅嫁衣,焚香沐浴七日,嫁給一把劍!”
不為所動,琵琶聲依舊平和。
兩人各忙各的。
一個彈曲子,一個自言語。
白鷺回身,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道:“這世上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的恨,更加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白鷺:“卿虎山,白水湖。千年屍王屍氣為引,他腳踏火龍,負手而立,站在十里烏雲之下。雷來,煉血棺,可先抗驚雷的,是他。”
琵琶聲忽然就亂了。
彈不成曲調,司徒幼抱著琵琶,怔怔發呆。
白鷺:“能問個問題嗎?為什麼,他只寵你一個?”
司徒幼低頭,好半響,淡淡道:“我羨慕雪兒,嫉妒查樓。”
白鷺:“誰是雪兒?”
司徒幼:“他愛的人。”
白鷺:“為什麼嫉妒查樓?”
司徒幼:“他真正寵的人。”
白鷺皺著眉頭:“他寵查樓?”
司徒幼:“他非禮了她。”
“非禮?!”白鷺一臉古怪:“我聽錯了,還是你錯了?”
司徒幼輕聲嘆息:“你覺得,先生是個怎樣的人?”
白鷺:“殺伐果斷,未雨綢繆,運籌帷幄,有大城府,大智慧,心如磐石,冷若冰霜,並且,很神秘……”
琵琶聲輕輕響起來,司徒幼嘴角浮現出一絲苦笑:“可他首先,是個男人。”
白鷺皺著眉頭。
司徒幼:“他頂立地,站在那,誰也不依靠,誰也不攀附,他自己能扛下所有風雨。他孑然而立,或著遠觀,或者近前,看遍了人情冷暖,看透了爾虞我詐。但有一種人,即便被贍遍體鱗傷,依舊相信大道有情。或許他自己都不知道,心如磐石,總有一個地方,柔軟的一塌糊塗。冷血無情,卻始終丟不下那一份可笑的責任福白鷺啊白鷺,那查樓,頑劣刁蠻,心腸不壞,到底,是先生的女人啊。”
白鷺低著頭,不知道想些什麼。
不遠處,馬三坐在桃樹下,望著司徒幼和白鷺的身影,一臉猥瑣的笑:“嘖嘖……先生可真是有福氣了。一個生尤物,一個嫵媚入骨。這倆妞要是晚上一起伺候先生,第二先生能下得了床才怪!蠢狗,你是不是這個理?”
旁邊舞劍的雲無仙嘿嘿傻笑:“三爺是,就是。”
馬三:“你猜,他們兩個在聊什麼?”
雲無仙:“多半是他。”
馬三頓時瞪了眼睛:“他他他,他是誰?他是你爹!”
雲無仙:“嘿嘿嘿……”
馬三又罵了兩句,目光落在司徒幼和白鷺身上:“你子這次的倒是有理,肯定是在聊先生。不過……”
雲無仙:“三爺,不過什麼?”
馬三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蹲在地上,揣著胳膊,一臉裝逼:“先生的心思,我這種才高八斗,學富五車的大詩人都猜不透,這兩個姑娘,又如何能猜透?”
……
十一晃而過。
玄清師做了苦力,從後山裡開樹,在桃園裡又造了兩間木屋。
查樓每必來,含著棒棒糖,沒事就坐在樹上吃桃子。
司徒幼每也吃兩顆桃子。
白鷺來的第三次,也吃了一顆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