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高粱一類的糧食還要再曬曬,不得采摘,可是地裡的活計還是很多。因著中午日頭毒辣的緣故,大部分的莊戶人家無論男女老少,都起了大早下地。
此時天亮,鄉里村落卻是冷冷清清,連大部分孩童,都被爹孃背下地裡幹活去了。
瓊娘早早下了馬車,沿著土路前行,到了崔家的院落時,瓊娘隱身在了牆角,卻發現那家的大門剛剛開啟,一個蓬頭殘粉的女子探出頭來左右望一眼,見周遭無人,才扯了一個衣衫不整的漢子繼續難解難分。
那跟在瓊娘身後的馬車伕道:“那便是趙家蓮娘……不是跟崔少爺好了,怎的還接別家?”
喜鵲衝著他一瞪眼,那馬車伕立刻乖乖閉了嘴去。
瓊娘隱在牆角,繼續聽著,那漢子道:“那小子瘦弱的雞仔樣,難道是個能幹的?怎麼昨晚留得那麼久?害得老子要續了他的熱攤,大清早的便又要被你攆走?”
那蓮娘媚笑著往漢子的懷裡道:“平日不見你這般,怎麼的今兒沒來的吃醋?若不是你使銀子指使著奴家,那樣的沒勁貨色真是上門都不愛應承,就愛你這冤家懂情解意,後半夜過來給奴家解渴,不然被他那不中用的撩撥得心煩,後半夜豈不是要睡不安時?”
說到這,那漢子被奉承得雄風健健,心裡甚是舒爽,只從懷裡掏出了個沉甸甸的銀袋子道:“主家給的賞,只管將那小子籠絡住,待嫁入了崔家,那家財底子豐厚,儘夠你弟弟填補錢窟窿的!”
說著一對如膠似漆的男女總算是分開了,那人繫好了衣帶子,便揚長而去。
瓊娘緊盯著那人的背影,後脊樑冒出的都是冷風陣陣。
那人雖然比較著記憶裡的要年輕些,可是他的確是柳家的外院管事,名字叫高廣貴。而他兒子叫高喜,後來做了尚雲天的書童,改名作高聽泉。
在她前世記憶裡,落水之後,在井中絕望掙扎,逐漸不支下沉時,便是高聽泉在高聲呼救……、
自己前世今生,都不曾虧欠過高家父子,為何他們父子倆竟然這般暗中設局,妄圖置崔家和她於死地?
瓊娘不動聲色地退了回去,直覺兩腿戰慄得發麻——並不是因為恐懼,而是一股子抑制不住的憤恨。
柳萍川!你欺人太甚!
只回去的路上,瓊娘便將前因後果俱想了清楚。
前世裡,那萍娘便勾結了外院的管事高廣貴,前世崔傳寶是不是透過高廣貴認識的蓮娘,不得而知。
但今世本該毫無交集的兩個人,的確是被人刻意牽扯到一處去的。
高家父子乃是狼狽一窩,高聽泉大約也是柳萍川買通了的。最後竟然是對自己痛下殺手……
今世呢,許是看著崔家的日子過得好了,那柳萍川又是渾身的不自在,竟然又故伎重施,
瓊娘一直不願將人想得太惡。雖然心中一直猜度自己前世的死於柳萍川脫不開干係。
可是如今一切俱坐實了,便不由得她不信,這個柳萍川惡毒到了骨子裡,就算重活一世,她也沒有斷過為惡的念頭!
一旁的喜鵲也是義憤填膺,只氣道:“少爺這是讓狐媚子騙去了,全想著套取東家的錢財呢!待得回了食齋,叫上夥計,帶了傢伙,搗爛了她的狐狸窩!”
一旁的婆子也甚是氣憤,只說:“小姐儘快吩咐,到時候我一個人,就能抓爛了她那張臉!”
瓊娘閉著眼想了想,過了一會道:“若是這麼做了,那個叫蓮孃的豈不是又要白白去哥哥那扮成苦主訴苦?”
喜鵲急道:“那怎麼辦?這樣一來,回去將聽到的學給少爺聽,他也是不會信的!”
瓊娘沒有回答,只是快下馬車的時候吩咐著她們守口如瓶,不要說給少爺聽。
待得回了食齋時,快進中午,漸漸上來了客人。瓊娘依舊如往昔一般監督廚房婆子洗菜切菜。
聽著耳旁熟悉的炒勺叮噹的聲音,瓊孃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做菜講究個煎煮烹炸,火候入味。
人世間的報應輪迴也是如此,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她倒看看,這一世,柳萍川能蹦躂到幾時?
與瓊娘漸漸平復的心緒不同。柳萍川此時的心緒正在火上炙烤一般的難受。
這一世,尚雲天竟然落榜了!
當剛知道這訊息時,是讓她始料未及的。而且前世裡,本該責罰江東王的科考舞弊案,怎麼變成了影射太子的案子?
若不是天子給儲君留了些面子,只怕現在那長長的罪責書上,首當其衝便寫著太子劉